第102章 如琢如磨
「要是你就是A大的，這些話我也不好和你說。」姜則懷寂寥地說。
他也曾有過一塵不染的夢想，可惜那些夢想不能全然套進應試教學這樣的樊籠，學生忙着考證實習的時候，他的這些陽春白雪的惦念，在生活的顧慮面前，都太過蒼白和不切實際。
「我第一次，為成績差而感到了一絲驕傲。」江依依身兼重任地搖頭。
「你好好學啊，爭取獎學金，這個面試的時候很重要的。」姜則懷鞭策她。
「姜老師，不是說好了不功利的嗎？」
「不行，你得功利一點，你的情況比較危險。」
江依依：「……」
把背包抱在懷裏，江依依卑微的縮在椅子裏。
姜則懷這才注意到，看看她裝得鼓鼓囊囊的紫色書包，問：「要去哪兒？」
「找我哥一起回家。」
姜則懷隱隱猜到回家的原因，說：「兩個人一起也好，安全。」
「當然，打車還划算。」
「他去庚辛樓幫我送資料了，待會兒也就該回來了。」
「好的，我就在這兒等他。」
姜則懷點點頭，從椅子上站起來，江依依也跟着禮貌地站起來。
他擺擺手，說：「我先走一步，你們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您也是。」
「好好學習！」姜則懷站在門口朝江依依說上一嘴，樂呵呵走了。
他離開后，畫室里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江依依無聊，去把燈打開，估計剛剛姜則懷確實是鬱悶之極，黑漆漆的站在裏面沉思，冷不丁出聲，還真把她嚇了一跳。
抱着背包坐了一會兒，她實在手癢，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什麼好玩的。
楚陶然的專用畫架后，一把高腳椅子，椅背上掛着一個黑色的畫筒，江依依眼睛一亮，蹲在那邊，把畫筒一舉，沒錯，底部一個白色的「楚」字，筆力剛健。
她回頭看看，門開着，方便聽到有沒有腳步聲，確認暫時沒有其他人後，江依依小心翼翼轉開上面的蓋子，牛皮包層，大方典雅。
把裏面捲起來的畫都抽出來，她一個一個展開來看。
這個不錯，這個樹的造型很設計，很藝術，嘖嘖嘖，厲害……
哇，這是A大的哪個樓？我好像見過，但記不清在哪兒了，這透視太准了……
這張也不錯，就是沒畫完，這邊只有個框架，是什麼東西……
咦，這不是我嗎？沒意思，還在畫我，能不能不要畫我吃蛋炒飯的樣子……我明明有更美的時候……
啊，這是這間畫室，呦呵，原來平時有這麼多人……
……
江依依樂此不疲，一張審完，想起剛剛姜則懷的評價，她考慮，要不就先偷偷藏一張，等他出名了，就值錢了……
晃晃頭，她把畫紙再卷回去，弄了半天，實在搞不清楚陶然之前是怎麼把這麼多塞進去的，亂七八糟擠窄了，她把七八張畫收拾進了畫筒。
大功告成，把畫筒掛回椅背，江依依轉身找自己剛剛坐的椅子。
楚陶然閑閑靠在門框上，一瞬不瞬地注視着她。
「好玩嗎？」他問。
「大師之作。」江依依面不紅氣不喘。
他閑適地走過來，把畫筒打開，重新拿出來整理。
江依依聳聳肩，坐上了旁邊的桌子。
「見到姜老師了？」
「是啊，你怎麼知道？」
「路上遇到了。」
「他讓我勸你好好學習。」江依依說，學着姜則懷語重心長的樣子。
楚陶然在理畫的空隙里，抬頭掃一眼江依依嘚瑟的小模樣，說：「『好好學習』這四個字，說的是你吧。」
江依依臉上一僵，叫道：「沒啊，說的就是你！你不好好上學，讓他操心了，讓我有空就督促你，能更上一步就更上一步！」
「你還好嗎？」楚陶然定定望着她。
「好啊，好著呢。」江依依莫名其妙地說。
楚陶然不高興了，把畫筒放下來，伸手捏住她的臉：「再說一遍。」
「喂——三三，放開！說什麼？我好啊，我當然好了，好著呢……」
「你不會想我嗎？」
江依依愣住了：「我又不是小孩子。」被捏成嘟嘟嘴的樣子，最吹動得艱難，像水裏的魚一樣一動一動地回答。
「你是。」楚陶然沒有放開的意思，反而走近了，捏着她的臉，抬起她的下顎，他挺拔地站着，低頭俯視坐在桌子上的女孩仰起的臉。
「想也沒事啊，電話、語音、視頻，有的是辦法聯繫，有空了，你還可以搞搞代購。」
「有人欺負你了怎麼辦？」他鬆開了捏著江依依臉的手指，指尖還殘留着她臉上軟糯的觸感。
楚陶然一下沒一下揉她的頭髮。
「拉倒吧，欺負我還是要點本事的。」
「你沒零花錢了怎麼辦？」
「小金庫。」
「你又離家出走了怎麼辦？」
「酒店，記得帶身份證。」
「你又感冒了怎麼辦？」
「枇杷膏。」
「你又……」
「三三。」江依依撥開他的手，抬頭對上他的眼睛，「你想好了？」
想好了，決定出國讀書了嗎？
他執拗地再度凌虐起江依依的頭髮。
江依依低頭，任由著楚陶然亂七八糟地瞎揉，反正自從小時候有次楚陶然發現揉江依依的頭髮可以靜心解壓，就很愛揉她的頭髮。
她的頭髮有點自然卷，但並不是密集的小小卷，是大波浪的卷花，漆與白從小就很羨慕。
「沒想好，但沒有以前堅定了。」他動搖了，這些天，姜則懷時不時地給他暗示和點撥，「要是你呢？」
「我永遠只有一個選擇，選擇你的選擇。」
楚陶然的手停了下來，畫室靜的彷彿被抽走了空氣。
「不去，陪老楚。」他突然說。
「嗯，挺好。」江依依點點頭。
畫室里的電燈閃了一下，就像時空交錯里的一次，若有所思的回眸。
「走吧，不早了，趕飛機。」
「好耶！」
楚陶然退後，江依依跳下桌子，太好了，今天在飛機上，應該能看到星星了。
把畫筒遞給江依依，楚陶然自然地拿起江依依的背包，單肩背在了身上。
「喂，這真的是女孩子的背包。」雖然是中性的款式，但這個紫，真的太紫了……
「沒關係，我能駕馭這樣的單品。」他隨意道。
江依依：「……」
好的，你帥，你說什麼都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