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歲亦莫止
「我不是做過一次嗎？！是你說的我做了就是糟蹋！」
「那你不會做好一點嗎？！我是一開始就什麼都會的嗎？洗衣做飯打掃衛生，我哪是生下來就會的？哼，你倒好，說你一句就直接甩手不幹了，我年輕的時候，被你說了那麼多次，怎麼沒向你這麼嬌氣？」
「行，你說的都對，我不想和你爭了。」江際揚把筷子在桌子上一拍，扭頭看手機，一個眼神都沒分給湯瑩。
湯瑩表情一下子就變了：「江際揚，你說的什麼……」
「我想買個平板。」江依依搶白。
江際揚抬頭看她一眼，又垂下頭繼續看手機。
「買平板幹什麼？筆記本不是今年剛換的嗎？」談到消費，湯瑩瞬間謹慎了起來。
「筆記本不方便，又大又重，平板可以隨便裝包裏帶着，走到哪兒帶到哪兒。」
「現在筆記本用很多？」她問。
「沒有，就是我的個人需要。」如果平時就能帶着平板，她也就不用半夜三更還開着筆記本碼字了，再小心，也會有聲音有光線，影響別人睡覺，雖然邵思琪不會和她計較這個，但人家不計較，不代表她就應該只在乎自己。
湯瑩皺着眉想了一會兒，她對電子產品這些真的是一竅不通，平時看個電視，還會用不明白遙控器，手機軟件只要一更新，她就完全搞不清該怎麼操作了。
「大概要多少錢？」湯瑩問。
「幾千吧，也沒必要買個太好的，我就寫寫東西而已。」
「呵。」江際揚在旁邊莫名發出一聲冷笑，「在哪兒不是寫，非得要用平板？」他連頭都沒抬，諷刺地說。
「非得要。」江依依有了怒氣。
「要東西倒是知道要，倒也沒見你拿回來什麼，二十幾歲的人了，就長了一張嘴。」江際揚說，頓了頓，意有所指地繼續說道，「不知道是和誰學的。」說完，向湯瑩的反方向讓了讓。
湯瑩眉頭一皺，就要發作……
「我已經買了，就是告訴你們一聲。」她夾了一筷子菜，送進嘴裏，沒吃出來什麼味道。
「你哪兒來的錢？」湯瑩被打斷了，驚訝地問，「是不是……」她想到了楚陶然，心裏一陣彆扭。
「暑假不是打工了嗎？還省了一點生活費，湊湊也就行了。」她淡淡地說。
江際揚又是一聲漠然的冷哼。
「生活費？」湯瑩放下了筷子，嚴肅地問，「你是不是又沒好好吃飯？是不是把吃飯的錢都用來買平板了？對，我今天看你就是瘦了，你怎麼能不吃飯？！」
「我吃了我吃了，吃可多了，現在能吃一大碗面，可能吃了，瘦可能是最近有點忙，我要是胖起來，效果來得很快的。」
湯瑩看着江依依瘦瘦長長的腿，說：「你看你這腿，竹竿子似的，醜死了。」
「媽！」江依依噘嘴，「不醜，別人羨慕還來不及呢！」
湯瑩動手拍了拍：「一點肉都沒有。」
「哎呦，你又不是要把我當豬崽子養，養肥了論斤賣，你看看，看看這兒，再看看這兒，這不都是肉嗎？」她左一下右一下把腿上肉肉捏起來給湯瑩看，你看看你看看，養得好著呢！
她接着說：「反正他們都誇我，說我的腿很好看，當然，臉也一樣。」
湯瑩被她逗笑了，說：「對！我就是把你當小豬養的！」
但聽到後面，神情古怪起來，問：「現在有人追你嗎？」
江際揚把碗一推，一個招呼都不打，拿着手機起身離開了餐廳，湯瑩早就習慣了，視若無睹。
「幹嘛？差我的私生活？」江依依說。
「什麼私生活？你才多大的人，就私生活了？」她戳了一下江依依的小腦袋。
江依依誇張地捂著自己的頭，就像真的被戳疼了：「沒有呀，沒私生活，沒男朋友，平平淡淡的當代大學生。」
「沒有？是沒人追你，還是你沒答應人家？」湯瑩追問。
「媽，我現在都覺得『追』是個很有年代感的詞，反正我們學校里，正兒八經用上『追』這個詞的年輕人，真的是少之又少，我身邊也有很多情侶，也有很多人單身，那些很快走在一起的情侶，都不見得是『追』出來的，這個時代很奇怪，好像大家都很喜歡曖昧，在曖昧里，兩個人想更曖昧，就在一起了，是不是特別奇怪？好像現在的年輕人，都不太會遇到那個讓他怦然心動視為珍寶並激起所有鬥志和期待的意中人了，很多人，都是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
湯瑩努力地理解這些話，想了想：「為了談戀愛而談戀愛不好嗎？」在她看來，談戀愛是人生的情緒，成功戀愛，成功結婚，成功有小孩，一步一步的，就像上完了小學上初中，上完了初中上高中。
「媽，時代不一樣了，或許有人會向你一樣想，我不能說到底哪個是對，哪個是錯，我只是想告訴你，你看，我有自己的想法，你要對我放心一點。」
「你現在就老說一些我聽不懂的話。」湯瑩臉上有明顯地失落，媽媽的職責，似乎正在女兒的生命里退場，她不知道自己該為此高興，還是難過。
「對，就是你老了。」江依依故作冷酷地說。
湯瑩抬手就要打，江依依卻突然想起來了：「對了，我跟你說，就是你硬要塞給我的那件綠色的大衣，被人家說丑了！我的天吶，真的是好久沒人說我穿得丑了，那天我一穿，人家就明明白白地、毫不含糊地告訴我，那件大衣就是不好看，我都塞到包裏帶回來了，還給你，難度太大，穿不起來，要不起。」
「瞎說，我養的女兒我知道，就是你長得丑，還要賴衣服不好看！」
「這位女士，你這樣說可就傷感情了。」
「丑！你就是丑！」她笑着戳江依依的腦門，今天所有的負面情緒，好像都在這一瞬間消解了，她說，「那件不是我買的，你爸上個月不知道抽什麼風，給我買了件大衣，可我又不是小姑娘了，那種嫩嫩的綠色，我哪裏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