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厭厭夜飲

江依依望着手機皺眉。

「誰?」

坐在車裏，夏帆在紅燈的十字路口停了下來。

「朋友。」關掉了屏幕，她把手機反扣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是不是高利貸了?」胳膊支在窗玻璃上，夏帆問。

「是的，所以拉着你跑路。」她回答。

夏帆嗤的一笑：「我們一起下地獄吧。」

笑了一陣，江依依問：「接下來去哪兒?」

「去休息。」

「休息?」

「我昨天訂了酒店，今天就在酒店休息。」

「我們今天的景點是酒店?」

「跑了這麼多地方你不累嗎？」夏帆瞥她一眼。

江依依蹙眉：「出來玩不就是這樣嗎?」

「既然重在玩，就不要當作業來做。要是審美疲勞了，就辜負好風景了。」密集的行程，最勞損心意。

「行吧，正好昨天沒睡好，誒，不行，既然今天還在這裏，我們就去普通小街走走吧!」

「聽上去不錯。」他轉了一個路口。

現在是上午十點，每個城市的本質都相差無幾。

打掃路面的清潔工，沿路的落葉樹木，川流的街道，無盡的行人，巨大的廣告牆，密集的城市聲音……在第一次來的城市中，陌生感只是一瞬間的，很快，就覺察到了與自己城市的相似，陌生和衝突隱退，相似而不同的疏離感，把江依依的視野變得蒼茫。

「你酒量好嗎?」她問。

「還行。」

「那我們……」

「不可能，我要開車。」

江依依撇撇嘴：「我還沒醉過一次呢。」

「姑娘海量。」

「不是，我一直都是少少的喝，也不知道自己的量是多少，你知道你自己的嗎?」

初次喝酒是楚陶然十八歲的生日宴，江家三口去敬了一杯酒，她淺淺抿了一口，一直燒到舌根，發誓以後再也不碰。

這是虛無的誓言，她逐漸長大，逐漸對酒有了成年人的嚮往。似乎終於明白，成年人唯一名正言順的頹靡，就是喝一杯酒。

每天都在奔走，緊繃的弦下面，有一顆瘋狂想要放肆的心。

承載萬千人的壓力，就想任性地不努力一次。

「離家的時候，我自己喝過一次，早上醒來數瓶子，摸摸自己的底。」

江依依讚歎：「我怎麼沒想到這個方法。」

「這個方法有個問題，就是醉了的人，會越喝越多。」在酒店停車場停好車，他繼續說，「後來一直以為自己的酒量不錯，和其他人喝了幾次，才發現自己不行。但喝的那幾次，酒量倒是真上來了。」

「你醉了之後會幹什麼?」

兩人把行李從後備箱搬出來。

「你就是想知道自己醉了會幹什麼對吧？」夏帆臉上寫着「你真無聊」。

「對啊!很好奇呀!要是我殺個人放個火什麼的，不是太可怕了嗎!」

「醉是迷糊，跟喪盡天良還是有區別的。」

「但是……」

「你放棄吧，我是絕對不會帶你去喝酒的，絕對不會，請你死了這條心。」

他先一步走出電梯，丟下這就話，去前台辦理入住手續了。

「你……」

她撅了撅嘴，有個把你的小九九看得一清二楚的人，給生活帶來了相當的不便利。

她坐在酒店大廳沙發里，等著夏帆回來。

由於夏帆對江依依能力的極度不信任，為杜絕任何後患，把江依依所有的重要證件都統一收在了他那裏。

他懷疑江依依狠起來，能有搞丟任何東西的超能力。

江依依環顧酒店大廳，再次為夏帆對生活的高指標鼓掌。

天花板上的油畫，是真的是油畫，不是打印出來的廣告紙。

能在一個明明用印刷製品也無傷大雅的地方，底氣十足地擺上貨真價實的油畫作品，這家酒店的實力，不容小覷。

和夏帆廝混過幾天，她感覺夏帆不是比她想像的有錢，是比她想像的有錢很多。

生活上的細節，往往就會能反應出一個人的慣常所經歷的生活熏陶。

比如在西餐店，他會用純正的美音腔，精確到紅酒醒到第幾分鐘，可江依依是那時才第一次知道，荷包蛋雙面還是單面都各有說法，當夏帆淡淡和金髮碧眼的女服務員說明「sunnysideup」時，她想起了外教課上被迫跳舞謀生的自己。

再如他對價格的麻木，衣食住行，他只挑好的，價格什麼的，他就跟買青菜似的，在他的思維邏輯里，物美價廉這個詞根本不存在。用他夏老闆的話來說就是：「我們做生意的人都知道，物美價廉是個悖論。」

江依依只能點頭稱是，拍手稱讚。

有些人，別看他天天鴨血粉絲或水餃，實際上闊綽的要命。

享受着舒適而痛快的旅行，江依依獲得了精神世界的提升，以後不要再亂花錢了，錢要用在刀刃上，像夏帆一樣用在刀刃上。

夏帆回頭，對她使了個眼，搞定了。

江依依拉着箱子跟他走進了電梯。

出了電梯，江依依興奮地四處觀望。和湯瑩出門時，他們家從來只是住快捷酒店的。

「哇!」打開房門，江依依覺得去不去街上玩已經不重要了。

裝修成了一套地中海風格的公寓。落地窗前，半個城市，就俯首在腳下。

她對每個地方都充滿了興趣，一個房間一個房間的細瞧，對別出心裁的擺件和傢具，甚是喜歡。

夏帆就靠在門口淺笑，江依依的真實就是，在交心的人面前，她絕不裝模作樣，很多人掩之不急的「沒見過世面」，她倒是一片天然的純真和率直。她不裝懂，不裝不在乎，沒見過就是沒見過，喜歡就是喜歡，珍惜就是珍惜，只有在她欣然快樂的時候，這些可愛，才會泄露出來。

「我就在隔壁。」他指指左邊，拉着自己的箱子回房間。

「等等!」江依依眼睛亮閃閃地跑過來，「我想去看看你的房間!」

夏帆揚揚手裏的房卡，默許了。

江依依蹦蹦跳跳跟在他身後。

夏帆的房間和她的結構一樣，只是主體顏色不同，而落地窗，比江依依那間的略小些。

「夜幕降臨的時候，我那裏更好看。」她得意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