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之子無裳

第15章 之子無裳

幾天後,江依依考完了計算機二級,備考期間沒有怎麼關心校會部門裏的事情,決定去自習室找焦客。

她一路步行,今天是周末,按照焦客嚴謹而自律的計劃,猜測勤奮好學的焦客會在行知樓的哪個教室自習。

大一時,江依依與焦客常常小組合作,課後經常找空教室討論部門裏的事情,也就漸漸掌握了焦客周末在行知樓自習的習慣,他總共就是去那麼幾個教室。

江依依耐著性子在行知樓里轉圈。

202!就知道他不會爬太多層!江依依終於找到了焦客。

剛準備推門而入,江依依就透過門上的玻璃,看清了焦客旁邊坐的人。頓時躊躇起來,一時不知道該不該在這個時候進去。

焦客旁邊坐的是彭彭。與彭彭同窗一年,別人看不出,江依依卻能一眼發現她今天在打扮上,花了多少心思。

彭彭活潑好動,平時的穿着大多以中性為主,怎麼寬鬆舒適怎麼來,她本來就有些嬰兒肥,寬鬆的衣服倒也很適合她。今天的她,破天荒的穿了條連衣裙,頭髮被精心的編成複雜婉約的髮式,江依依第一次見她如此溫婉。

他們坐在第一排,站在前門的江依依剛好可以看到桌子下方長長的裙擺。

白色的印花連衣裙,上面綴滿可愛的草莓圖案,想必正如此時彭彭悸動而甜美的心情。

看她輕輕把碎發綰到耳後,偏過頭對焦客嫣然一笑,江依依突然一陣寒顫直哆嗦到心裏,腦子裏強硬地出現了彭彭徒手開鳳梨的殘暴畫面。

她哆嗦哆嗦著就想走,恰巧那兩人正準備收拾東西離開,江依依的目光猝然與焦客相撞。

這下想走都走不開了,江依依望着焦客慘笑。

兩人從教室里走出來,等彭彭走近了,江依依才發現她今天竟然還化了妝,可惜化得不太高明,在江依依這種高階選手來看,就有種粗製濫造的視覺效果。

彭彭出來看清江依依后,眼神露骨地把江依依從上到下打量一番,然後又匆匆避開視線,像賭氣一樣開口:「我先去一下洗手間。」說完就急匆匆離開了。

江依依被她的反應搞得莫名其妙,問焦客:「你們在一起了?」

「沒有!」焦客急忙否定,盯着江依依看了好一會兒,「就是約了一個學習局而已。」

「哦……」江依依語調上揚,「她在追你啊?」

「我們……」

「我警告你啊,焦客!你有什麼想法跟我同學講清楚,別不清不楚地玩曖昧,喜歡和不喜歡,都不過是一句話,你要是真喜歡她,就好好和她交往,要是不喜歡,就坦誠地講清楚,我看彭彭這次是認真的!」江依依皺眉,「她這種人,一認真就會很認真。」

焦客一陣輕笑:「難道還有人認真起來還是不認真?」

「對一些人來說,拿出三分的認真就是他能給出的最大感情了,但還有一些人,他要麼不給,一旦給了,就是一整顆心。」

焦客看着她默默不語,然後輕聲道:「我有分寸。」

「那你悄悄告訴我,」江依依東張西望確認彭彭還沒回來,「那天她給你講了什麼笑話?」

「……」焦客啞然,他不知道這真的是江依依臨時起意的好奇,還是為了緩和剛剛那陣有些爭鋒相對的氣氛。

似乎每次和她在一起,江依依都能遊刃有餘地周旋其中,哪怕是插科打諢,都恰到好處。

也許我從來都不了解她,焦客第一次有這樣的想法。

「說嘛說嘛!我不會出賣你的!」

「咳咳……她小的時候去登記戶口,人家問叫什麼,家裏人就說叫彭彭,人家眉頭一皺強調,『說大名!』」

「哈……哈哈哈哈……她怎麼沒和我們講過這個啊!」

「你們在笑什麼?」彭彭已經回來了,狐疑地看着焦客和江依依。

「在說今天的計算機題目,操作題給的材料也太搞笑了,哎,你這個頭髮真好看!可以啊彭彭,你這手藝都能開店了吧?」

彭彭的臉飛起兩片羞紅,抬頭瞟一瞟焦客,說:「葛沁欣非要拿我練手,我就只好讓她編了。」

明明就是要葛沁欣給她編的髮型,偏偏死不承認,葛沁欣大一開始頭上就一天一個花樣,還要拿你練手?我看你就是不想讓焦客覺得,你是故意如此打扮來見他的,江依依心想。

「嗯,真的很漂亮。」焦客難得地在這方面開口誇讚,江依依訝異地看了他一眼。

他們在行知樓下分開,焦客回西橡,江依依和彭彭往譚香走。

「依依,你這身在哪兒買的?」

江依依低頭看看自己的連體褲,黑白相間的豎條紋從上貫穿到下,然後便是一雙紅色的尖頭皮鞋。

「新街買的。」

「哪家店?」

「嗯……從有橋的那邊進去……然後走一會兒……經過一個賣爆漿魷魚的還有一些其他七七八八的店……然後有家店門口掛個紫色的牌子……」沒辦法,江依依既分不清東南西北,也不喜歡記店名。

「……」

「……下次可以讓我帶你去。」

「那耳環呢?」

「網上,我回頭把鏈接發你。」

「鞋子呢?」

「這我就不清楚了,朋友送的。」

「那你用的保養品和化妝品都是什麼牌子的啊?」

「都我媽給買的,她說我買的都爛臉。誒,也不是……」

「怎麼了?」

「還有一些是朋友送的,也有一些是小牌子,我覺得好用,就一直用着。你想知道的話,我回去整理一下列個單子給你,如果急的話可以看一些博主的推薦和教程。」

「嗯!」彭彭答得十分有決心。

「……」

「那你的手鏈呢?」

「這個真不知道,朋友找人定做的。」江依依揚揚手,黑色的蕾絲纏繞在纖細的手腕上,一道銀色的細鏈穿插其中。

「那……」

「彭彭,其實你本來就很好,」江依依嘆口氣,「不用那麼委屈原本的自己。」

彭彭駐足,道路兩邊的高大梧桐撐起巨大的陰影,枝葉茂密的樹冠像是神獸的巨口,口銜盞盞昏黃路燈。江依依走了幾步發現她沒有跟上來,轉身回頭看。

不遠處的彭彭站在光暈下,用江依依從沒見過的眼神回望她,那張永遠青春洋溢的臉,此刻充滿了靜寂和冷清。

她們站得很近,卻好像相隔數億光年。

「依依,」彭彭定定看向她,「你覺得我和他會在一起嗎?」

江依依沒辦法回答她,原本以為彭彭只是追捧焦客的顏值,現在看來不是,她是真心喜歡焦客,很喜歡很喜歡。

「你為什麼喜歡他?」

「先回答我!」彭彭的聲音帶着陌生的憤怒和堅決。

「追一個人的理由,只關乎喜歡不喜歡,跟會不會在一起沒有關係。」江依依的聲音像從遙遠的地方傳來,「彭彭,我很肯定地告訴你,他現在,不喜歡你。」

風捲起地上的落葉,自江依依的腳下向彭彭的方向席捲而去,沙沙的聲響把江依依的話音扯得破碎。

彭彭化著淡妝的臉,血色盡退,一目了然的蒼白。

……

江依依回到宿舍,頹然地攤在椅子上玩頭髮。

「怎麼了?」蔣酥在搭配明天的衣服,對着貼在牆上的穿衣鏡轉來轉去,「誰惹你了?」

「蔣酥酥,你說這個世界上會有死於愛情的人嗎?」

「怎麼了?」蔣酥停下手上的動作,「去年那個男的又騷擾你了嗎?」

「沒,我年紀大了,也該傷春悲秋了。」她咂嘴。

「真沒事?」蔣酥把頭從盥洗區的玻璃門外探出頭,不安地打量江依依。

「把身上這件脫了,換那件米色的,鞋穿第二層中間那雙,包配有流蘇的那個。」江依依輕鬆道來。

「哦。」蔣酥默默縮回去換衣服,過了一會兒再次鑽出來,「我剛剛去拿快遞的時候剛好看到了你的,就帶回來了,放你椅子下面了。」

「天吶,蔣酥酥,你是什麼無敵小天使!」江依依從椅子上跳起來,去拆快遞。

「……」蔣酥繼續縮回去換衣服,那個快遞是什麼呢?她一路拿回來感覺還挺重的。

江依依用小刀劃開快遞上的一道透明膠帶,透過縫隙看到裏面的層層白色泡沫紙,她把盒子豎起來,想換個方向再劃一道。

盒子裏發出幾聲悶悶的響動,一顆青紅交錯的棗子「咚」地一聲落在了江依依的桌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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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帆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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