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弗馳弗驅
花酒躺在床上，外面已經完全沒了聲息，翻來覆去的，她睡不着。
看着今夜的其他人也全然沒有動靜，但明天一早，應該就是鋪天蓋地的議論了。這場鬧劇，一旦開場，就永遠不會有結束，沒一句台詞都烙印在了臉面上，再也收不了場了。
她從被子裏鑽出來，伸手從床頭柜上夠到自己手機，飛快地縮進了被子。
手機冰涼，把她好不容易捂暖的手都凍冷了。
想了想，她把今天的事，一股腦發給了江依依。自己也說不清為什麼，明明江依依只是比她大兩歲，可就是對她有種隱隱的信賴。
想着江依依正在外面，可能已經早早睡覺了，她剛準備收起手機，就看到那邊突然發來了消息。
「劉桂梅對你們家不好？」
「是的。」花酒憤憤打字。
「沒事，她翻不了天，皮草挺厲害的。」
花酒看着手機屏幕，半天沒反應過來，一下一下遲疑地打字：「你確定？」
「我把話放這裏了。明天帶你媽出去，一整天都別回來，過了明天，以後發生任何事，任何人來打聽這件事，三緘其口，咬死了說不在不知道。」
花子鈴恰好也是這樣打算的，花酒似乎意識到了一絲其中的關竅，但仔細一想，反而仍是一知半解。
「究竟是怎麼回事？」她問。
「你媽既然不告訴你，肯定有她的打算，我和你講明白了，就浪費你媽的一片苦心了。」
花酒靜靜看着江依依發來的這些消息，對江依依莫名產生的親切，好像終於找到了一些線索。
「你為什麼只提我媽？」花酒問，買衣服也是，送阿膠也是，她似乎深諳花酒家的情況，從沒問過花酒的父親如何如何，她甚至不在自己的面前提過她自己的家庭。
江依依的家境應當是不錯的，從她的穿着用物，和一言一行的灑脫上，就可看出，雖然常常拿「金錢」二字自嘲，但也只有根本沒把這兩個字放在心上的人，才能淡然地聊聊「金錢」這些俗物。
諱莫如深，才是真正在意。
可花酒從沒說過自己家裏的情況，連樊星軌都不知道，江依依又是怎麼得知的呢？
「你只說過你媽，一般人都是爸媽一起提的，我謹慎考慮，就沒多說。」
外面傳來呼呼的風聲，江依依太聰明了。
「我從來沒見過爸爸，是我媽把我帶大的。其中的原因，我媽不肯說。」
「不知道也好，你和你媽這樣都走過來了，知道你爸是誰也是徒增煩惱，難道還能大家一起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不知道，心裏正好少了負擔。」
她的話，就和花子鈴的意思一模一樣。
花酒有些心驚，江依依也不過是學校里的大二學生，她的心智和老練程度，卻已經是像花子鈴般的中年人那樣。對世事的洞察，雖是隔岸觀火，卻耳清目明，一眼看到了全局。
她突然想起了楚陶然，他也是如此，清醒得很，很多事，看破不說破，沉穩，淡然，隨性……都是他的樣子，狀似無痕，實則洞察瞭然。
以前只是覺得楚陶然是唯一的竹林清風，而認識了江依依，才覺得，清風擁明月，相照沐皎皎，這才是無限地圓融好風景。
「師兄最近和你玩了嗎？」
「沒有呀，我還在外面呢！」
過了一會兒，江依依發來一句話：「沈清玦最近和你玩了嗎？」還配了一個「嘻嘻嘻」的表情包。
花酒眉心一跳：「好不容易不用見他了，清靜自在，你不要提他影響我的心情！」
「要是我，沖着沈清玦那張帥氣的臉，想想他都覺得快樂！」
花酒眉頭蹙了起來：「你看看師兄還不夠嗎？」
「他我都看了十幾年了，有點審美疲勞了。」
「天吶，我們A大的校草你也能看到審美疲勞啊！秋天的時候，我看到師兄穿了一件紫色的針織開衫，師兄真是太好看了，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男生把紫色穿得那麼貴氣，還顯得雅緻。」
「嘿嘿嘿，其實紅色也配他，我給他選過一輛正紅色的山地車，真的，你師兄是天姿國色。」
花酒噗嗤笑了，也只有江依依敢這麼調侃楚陶然。
「你是不是在騙我？我常見的師兄，一般都是黑白灰，或者一些冷色調的，除了那個紫色，還真沒見過他身上出現過暖色，尤其還是正紅這種濃艷的。」
「濃艷？正紅色明明超級好看好吧！」
花酒盯着手機屏幕，列了一下嘴角：「其實是你喜歡正紅色，就給師兄買正紅色對吧？」
「正紅色明明就很好看。」
「但你經常塗的口紅不是正紅啊？你不是常用偏橘的嗎？」花酒雖然不化妝，也不用口紅，但專業使然，對顏色格外敏銳。
「重顏色容易被老師點名。」
「……」
外面的風止住了，沙沙的掃地聲出現了，大底是理髮店正在收拾店前的殘局。
她給江依依發了再見，就關上了手機。
明天出去玩，早點睡吧。
……
江依依在海邊的酒店裏，聽着浪潮聲，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眨眼睛，眨著眨著，頻率就和浪潮生一樣了。
男人都這樣嗎？
花酒那裏的理髮店是這樣，江際揚是這樣，而花酒的爸爸多半也是一個負心人，出軌這件事，就是如此的普遍和廉價嗎？
如此的話，那些執手的赤誠，偕老的誓言，和歲月里的重重歷經千難萬難，都敵不過一個破壞者的出現嗎？
如果出軌是為了一時的情慾歡愉，那這種歡愉，就唯有在一個第三者身上才能得到嗎？
如果出軌是為了徹底的愛上了別人，那這個別人秉持着破壞別人家庭的價值觀，基本的做人底線都沒有，還有什麼好愛的？
對江際揚來說，他的那個穿薄荷綠大衣的出軌對象，又是哪種情況呢……
驚濤拍岸，她似乎聽到了礁石被突襲的聲音。等這趟旅行結束，她就回S市，她不希望薄荷綠是劉桂梅，也不希望薄荷綠是皮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