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善戲謔兮
「哥！新年好!祝你福如東海壽比南山！哈哈哈哈!」
一拉開門，瞿荏就止住了哐哐的砸門聲，大聲對漆與白吼道。
漆與白站在門邊，生生受了這老氣橫秋的八個字，回敬她：「哥也祝你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瞿荏正要回擊，有人從後面拍了一下漆與白的頭：「說什麼呢！除夕了還瞎說八道的，沒個正經，去，給我把烤箱裏的東西取出來！」
漆媽媽漆漣從後面鑽了出來，看到門口粉雕玉琢的瞿苒和瞿荏，笑得眯起了眼睛：「快快快，快進來，裏面暖和，來，給叔母看看，喲，是長高了不少，快來，都是你們愛吃的！」
漆與白咂咂嘴，忿忿地說：「是！可都是她們愛吃的！」他着重在「她們」二字上加了重音。
「你怎麼還杵在這裏？去啊，烤箱還在等你呢！」漆漣佯怒，「怎麼？長一歲使喚不動漆與白了是吧？」
漆與白不甘心地往廚房走去，背後是瞿荏率直的笑聲。
每個春節，漆與白家都是兵分兩路，爸爸瞿慎去國外陪自家弟弟瞿忱，也就是瞿苒瞿荏的父親，而漆漣就留在國內照顧一幫孩子。
瞿苒瞿荏家的事，除非瞿忱自己想明白，其他人都束手無策。
餐桌上十分豐盛，有從酒店訂的菜，有漆漣親自下廚做的拿手菜，還是數年前的味道，從那件事情之後，瞿苒和瞿荏就在漆與白家過年了。
小時候漆與白樂得有人和他一起抵制春晚，後來明白了其中曲折，再也歡喜不起來了，年節的溫暖，對瞿苒和瞿荏來說，一定是涼薄到了極處。
父親連春節都不願回來過，哪個女兒能泰然接受？
況且，她們還只是高中生而已啊……
餐桌上左右不過是她們姐妹學校里的事情，比如姐妹兩如何利用雙胞胎的優勢整了某個討厭的學生，比如瞿苒考得如何如何的好，把瞿荏遠遠甩在了後面，比如她們家裏的阿姨最近廚藝見長，作料總算掌握到了恰到好處的地步……
漆漣聽着，疼惜地給她們夾菜，漆與白偶爾插科打諢開開玩笑，歡聲笑語里，年夜飯也不算冷清。
「哥，」餐廳的方向剛好對上一扇窗戶，瞿荏看到了窗外的別家的燈火，冬夜裏，說不出的寂寥，她說道，「今年楚哥哥家，是只有兩個人嗎？林阿姨現在會幹什麼？她的身體還好嗎？上次見她可是瘦了一大圈，但現在楚哥哥在陪着她了，應該能走出來一些了。我想想，這好像還是他們家第一次只有兩個人過年，楚叔叔在的時候，從沒缺席過除夕夜的，以前他們家可熱鬧了，除夕還會有受了楚叔叔幫助的老實人來送吉兆，林阿姨就留那些擺脫了官司糾纏的人吃年夜飯，老遠就能聽到笑聲，現下卻是這麼安靜了。」
「那有什麼辦法？」漆與白突然沒好氣地說，「頭幾年總是難過的，但別人又不能替他們經歷。」從繁華到謝幕不過一個轉身而已，只是楚家的轉身是被命運逼迫的，這個轉身太殘忍，也太匆忙，陡然襲來的冷清才是最難熬的。
漆漣放下了筷子，心中也攏上了一絲陰霾：「沒事兒，今天下午我送了一鍋醬豬蹄過去，靜涵的狀態好多了，最難的時候已經過去了，況且有小然在，他肯定會逗他媽笑一笑的。」
「笑是笑，但悲傷永遠是悲傷。」瞿荏突然介面說。
漆與白眉頭怪異地一蹙：「瞿荏，你最近是不是在看高三的禁書？」這文縐縐的，玄學又玄學的，漆與白打死都不信是瞿荏這個二次元丫頭片子的原創。
「咳咳咳！」瞿荏嗆了一下，說道，「沒看禁書！是有次聽妖妖姐說的！」
漆與白的臉色突然變化了一下，低頭吃起了菜。
說道這裏，漆漣倒是露出了驚異的表情，介面說道：「誒，聽說依依今年也不在家過年，好像和一個朋友約著在外面體驗一次其他城市的新年，還挺新鮮的，年輕人就是敢想敢做，也是，我們中老年人早就跟不上時代了，只能抱着春節晚會一遍一遍看，要麼就是走親訪友嗑瓜子，還是依依有意思，這樣好歹是份難得的經歷，也算是個小歷練了。」
瞿苒抬頭瞥了一眼漆與白，與漆與白目光相撞，漆與白抿著唇搖了搖頭。
她真的沒回來，原本漆與白也是以為妖妖不過是跑出去幾天，每次和楚陶然鬧了脾氣，也不過是氣上幾天，楚陶然哄哄也就一笑泯恩仇了，總歸不至於連年也不在家過了。
不是江依依灑脫到隨便在哪兒過年，無牽無掛的喪心病狂樣，但漆與白篤定，如果說江依依還有個羈絆，那便是楚陶然。
只是她真的沒回來，看來事情遠比他們想得要複雜得多。
瞿苒也低頭吃菜了，堪堪避開漆漣的目光。
瞿荏卻是坦率而真誠地一怔，說道：「不會吧！她不要楚哥哥啦？！」
漆漣手上的筷子一頓，轉頭看着瞿荏，眉目微驚，她張開了嘴……
「我也不想要他了，」漆與白飛快地嚼著嘴的菜，努力地把每個含糊的字音糾正過來，「他煩死了，之前還黑了一次我電腦，我都說了沒追蹤過依……個朋友。」
「嗯？」瞿苒突然在旁邊發出了細微的聲音。
她鮮少說話，越是熱鬧的地方越是不愛開口，以往的年夜飯也甚少開口，突然這麼一聲，立刻吸引了漆漣的注意，臉上盛滿了驚喜，目光從瞿荏的身上立刻轉移到了瞿苒身上。
「你還不知道吧？」漆與白對着突然瞿苒說，眼睛卻有意無意掃了一眼瞿荏。
瞿荏心裏有數地順着杆子轉話題：「到底是怎麼個情況？」
漆漣的目光牢牢鎖在瞿苒身上，瞿苒也沒辜負她叔母的期待，淡淡開口：「想知道。」
三個字，漆漣高興壞了！
「我那兩下不是都和楚三學的嘛，他懷疑我以此從事不法交易，背信棄義，有辱師門，一聲招呼沒打就強行檢查，就像突然查寢的宿管阿姨一樣，但讓我難過的是，本以為至少能和他一戰，結果還是很迅速地被了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