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人之齊聖
江依依從袖子裏伸出冰冰涼涼的手指頭，在楚陶然的衣角上揉來揉去。
楚陶然把他當臉擺正，乾淨的指腹在她被搓紅的部位輕輕撫了撫：「我從不勉強你，只這一件，你必須聽話。」
他給了江依依所有的寬容，在他的世界裏，江依依可以無限放肆，而唯一的準則就是，不要偷偷跑出這個世界。
江依依莫名心虛了，楚陶然永遠如此縱容她，這就顯得……顯得她自己，格外地不講道理……感覺楚陶然的人格是那麼偉大，而她自己，就無惡不作……
「咳咳，其實我這個人很耐勉強的，很聽話的，對建議意見什麼的，接受度很高的。」我很講道理的。
「真的嗎？」楚陶然望着她的眼睛，手帕放了下去。
江依依自信地點點頭，乖巧笑笑，剛剛被手帕蹂躪過半張臉，感覺臉都被搓熱了，面頰生出紅暈，嘟起的嘴唇也嫣紅著。
「那我試試。」楚陶然說。
試什麼？
江依依看着楚陶然的眼睛猝然微微一暗，他俊美的五官一下子放大了，唇上的柔軟觸感，都是那麼不真實，她的心尖都在酥酥地戰慄。
他的氣息，江依依深入骨髓的熟悉，她不知道那味道是什麼，從來沒有在任何氣味圖書館找到相似的味道，如果有名字，那一定就叫「楚陶然」吧。鼻樑的線條那麼細緻地出現在眼前，他細密的睫毛半掩在墨色的眼眸上，細碎眼角，兩人飛起的髮絲若即若離地繾綣，輕輕一個觸碰，清淺遊離，像反覆印證著篤定，四周景象都拉遠了，楚陶然的唇離開的那一瞬間，江依依的有些東西，似乎被他徹底帶走了。
大腦中，反覆烙刻着他的氣息，他的眉眼，他的唇……
楚陶然看着她傻乎乎的表情，緩緩綻開一抹笑容。
鄉野景色里，他的笑容，讓一切，都變得與眾不同起來。
「你……」剛剛楚陶然迫近的五官揮之不去，江依依老實道，「楚陶然，你長得太好看了。」
「我很早就知道了。」楚陶然笑得眉眼之間，彷彿盛着無限山河風光。
「嗯。」江依依蹙眉，似乎終於反映了過來，「我們還沒有在一起，說好了等開學的。」
「用情太深。」他說。
江依依瞪他一眼，卻下意識舔了舔嘴唇，反應過來已是來不及，楚陶然已經看到了，他笑着，又迅速地在江依依的唇上啄了一小下。
「啊！你占我便宜！」
「我沒有，我只是用情太深。」楚陶然平淡地說，眼角是細碎的柔光。
他伸手握了江依依的手，發覺她的手冰冰涼涼的，轉而就塞進了自己的口袋，在口袋裏仔細捂著。
楚陶然的口袋暖和，江依依很識時務地不鬧了，順從地繼續懶懶靠在他身上。
「我不是故意躲你的。」江依依悶悶說。
「一不小心躲着我了？」楚陶然心情很好，還和她開玩笑。
「不是，就是我習慣你對我好了，覺得再過分，你也能把我這一頁翻過去，我就特別放心，毫無後顧之憂地和你鬧。其實我也知道自己不對，你怎樣都沒惹到我，是我自己過不去，還和你撒氣。」
楚陶然的手指在江依依的手指間摩挲，把她手上的寒涼之氣，一點一點趕跑。
「只對我這樣嗎？」他問。
「好像還沒有對別人這樣過。」
「我應該的，你這些小性子，其實也算是我慣出來的。」楚陶然低低地笑了起來。
他這麼一說，江依依仔細回想了起來，貌似……有點道理……不，是很有道理……不對，這好像就是真相本身……
從小到大，江依依乾的所有荒唐事，湯瑩一天連着一天數落她，楚陶然擔着江依依人生導師的名頭，卻從不作為，一句公道話都沒和她說過。
仁義禮智信，都是別人家小孩的必備，楚陶然從不把道德要求加在江依依身上，看她橫行霸道，楚陶然似乎才會更放心，她要是安分了幾天，楚陶然反而擔心起是不是其他小孩欺負到她頭上了，想到這裏，江依依不禁佩服了自己一把，還好自己本性善良，做人的道理勉勉強強也湊全了十之八九，沒被楚陶然帶上歧途。
江依依和班上小霸王約架，楚陶然上網給她買防狼噴霧，還教了無數種拍照取證方法，弄出幾張錯點陣圖，日後慢慢要挾對方，後來江依依志在必得地去了，看到的是那小霸王靠牆罰站，一邊涕泗橫流，一邊背《中小學生行為規範》，楚陶然坐在一邊畫着畫……
江依依和老師頂嘴，在辦公室拍著班主任的辦公桌和老師叫板，一身正氣，絕不向成績低頭，吵了半天她還是沒吵贏，帶着明天交一份三千字的檢討走出校門，等在校門口接她放學回家的楚陶然一眼就看出了她受挫了，楚陶然告訴她，不要聽老師的，老師都是胡說八道的，帶着江依依走回辦公室，逼得已經收拾好桌子準備下班的班主任又坐回了椅子上，楚陶然就在那裏質問了江依依的班主任一個多小時，為什麼我們家這麼聰明一孩子，到你手上就成績下降了，來，我們一起聊聊，共同探討探討，也幫你找找教學中的問題……江依依一直記得那句「老師都是胡說八道的」，後來記得這句話的人復讀後擠進了C大，說這句話的人以第一名的成績被A大迎進了門……
江依依離家出走，每次都是楚陶然先把她找到，好幾次，她剛找到落腳點，就看到楚陶然氣定神閑等在那裏，每次鬧完回家，湯瑩和江際揚都是一陣訓斥，但先找到她的楚陶然平平淡淡，一句重話都沒說過，吃的喝的都給她買，還大把大把地給零花錢，他說，出門在外，吃飽喝足最重要，等江依依吃飽喝足回了家，湯瑩一下子就聞到她身上的「煙火氣」，更是雷霆之怒，承受不了湯瑩的怒火，江依依只好三天兩頭往楚陶然家的樹上爬，翻進他的房間，尋找靈魂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