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在河之滸
『好像是的……我有次聽妖妖姐說過，她覺得指甲好不容易慢吞吞長出來，一下就剪掉了，她覺得愧疚，有點對不起指甲們的辛苦努力……就是一種特別奇怪的思路……』
哈哈哈，她也太有意思了。江狐狸其實很好一人。
她值得楚陶然那樣的人。
但我和季月就永遠不會有那一天，我們是只有彼此都站得遠遠的，才能感應到對方的人。如果我和她敞開心扉，像江依依和楚陶然那麼了解對方，我們就完了，我們大概會成為恐怖分子，然後全球通緝。
我們的內在都太黑暗了，自己都接受不了，有怎麼可能拿出來和別人共享。
我和她都太迷茫了，才在高三時的那場迷霧裏，偶然并行了一段路程，迷霧飄散，我們就也該回到正常的世界了。
後來我到了A大這個正常世界，她去哪兒了我沒問，問了也是說廢話，不能真的給她什麼，就不要假惺惺讓自己心裏好受。
或許去上大學了吧，或許去工作了吧，或許她依然是那個紅頭髮，打架很漂亮的女孩。
開學那一天她出現了。
就是在樹林里的那一幕。
『哦哦哦，我記得我記得，但我只看到了她的背影，你們……你們在開學重歸於好了？』
怎麼可能？她不會，我也不會，重歸於好太沒必要了。
我們都是靠着痛苦才能知道自己在活着的人。
『那你們……那天是……』
她突然出現在樹林里，我當時迷了路，就坐在你坐着的那個假山石上，她就突然在林間出現了，笑着向我走過來。
我起初都不敢相信，還以為是看錯了，愣了許久。
她走到我面前，我才確認那個人就是她。
穿着裙子，黑色的長發，高中的時候，我還沒見過她穿裙子的樣子，挺好看的。
她和我說，你待會兒就會吻我。
我很意外，說，不可能。
我沒有絲毫想要吻她的慾望，也從來沒對她有過這種慾望。
但她之後拿出了一個東西，我決定吻她了。
『什麼東西？』
我哥的那個玉蟬。
原來就在她手上。
她說，我吻她，她就還給我。
我問她為什麼非得是個吻，其實要是她當時向我要錢，多少我都會給，不夠就想辦法。
她說，我們的人生從此就大不相同了，你會有女朋友，會有好的前景，在嶄新的一切到來之前，我想做那個給你一個烙印的人。
可我不會在意，我回答她。
沒關係，以後你能回憶起我就好，哪怕只有一瞬間，哪怕想起來之後分外討厭。
我就把她按在樹上吻了上去，我知道，她說的是對的。
我一輩子都忘不了她，想起她的時候，也會帶着厭煩。
可這就是真相。
我給過她漫漫無邊的承諾，說過一大堆毫無保證力度的保證，為她的痛苦而痛苦過，也為她發過瘋，可我知道那都不是為她，是為我自己。
她就像我要穿過一條黑暗的隧道，就沿路帶着一盞燈，過了隧道的那一刻，陪我走過黑暗和恐懼的那一盞燈，也就此失去了存在的意義。
我不會在光明的地方依然打着燈行走，那盞燈也不會甘於只做一盞燈，而且我真的只把她當做一盞燈。
我吻她的時候，想把高三那一年的沈清玦還給她
這是我最後給她的東西。
後來你就出現了，我知道她哭了。
『我……我有點同情季月了……』
哈哈哈，你不了解她，她不需要同情，她最討厭同情了。
永遠不要在她面前說同情，她會當笑話聽。
『那她和妖妖姐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有故事的人，總有自己的偏執，或許江狐狸就是踩中的她的某種偏執吧，誰知道呢。
她低估了江狐狸，江依依不惹事，向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她一點都不怕事，莫名其妙找麻煩，她沒告訴楚陶然，已經是手下留情了。
你的楚師兄，可不是只會畫畫。
看着是個學生，我爸還不至於收藏一個學生的畫作。
他也只是在江依依面前，才是江依依的楚陶然而已。
反正季月這次挺慘的，有個教訓也好，老是這麼沒輕沒重，以後說不定會有更大的麻煩。
至少現在栽在江狐狸手裏，不至於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
『那你要見見她嗎？你們現在都是在D市，去見見吧，說不定以後就各奔天涯，再也不見了，這很可能就是最後一次見面了。』
不去，她狼狽的時候，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我。
我不去。
去了也是少不得要告訴她，不好意思，你要找麻煩的江依依是我的好朋友，雖然她給你把麻煩找回去了，但我依然來看看你。
你說我是不是有病。
我和季月之間，沒什麼需要了結的。玉蟬是她最後的底牌，現在玉蟬還回來了，我們早該結束了。
『沈期邈的玉蟬……』
嗯，他現在還是戴在身上，我爸見他找回來后，讓他時刻帶着，而且一定要看護好了。
不知道我爸對那玉蟬是個什麼心態，白白的，通透的，好看是好看，就是秀氣了些，不太像男人戴的東西，還好沒給我，我可不想戴着。
滲人。
為什麼要戴個蟲子在脖子上。
『哈哈哈，哪有啊，我也有個玉蟬，不過今天沒戴，小時候我媽給的，我戴了好多年，後來覺得睡覺硌著，就不戴了，我媽和我說過，玉蟬的意思是重生，是非常好的寓意，不是俗得不得了的發財啊，長壽啊……人都是在蛻變的，一次蛻變，就是重生，但蛻變艱難，世事難料，很多時候，一味的吉祥如意其實沒意思，不如向死而生。』
你媽挺哲學的，你怎麼和你媽一點都不像？
你對世界的應對怎麼每次都那麼直白，我也是服了你了。
提前做一下準備不好嗎？
『啊？什麼意思？』
凡事都要有個心理準備，你不是超人，江狐狸也不是每次都能出來幫你化解，你自己要長點記性，笨死了，就像任人砍伐的小樹苗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