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美目揚兮
樊星軌猛地回頭，看到門口的打掃阿姨，畫着精美眼妝的眼睛頓時瞪大了。
段宇目光凝在畫上：「你抖什麼？」花酒拿在畫前的手，一直顫抖著。
空氣冷凝，沈清玦和沈期邈對視一眼。
這一場，似乎只有寥寥幾人知道風暴下的暗流，所有人都像拿着一節明滅不定的蠟燭，照亮着自己和對方內心的崎嶇。
同學們發出嘻笑，即使是壓抑在含蓄的包裝下，依然透著不屑。
在人生的這個年紀，這些學生還不知道這個荒唐而尖銳的問題早已無關結果，質問的本身就是在蹂躪真相。
樊星軌斂起眼睛，對打掃阿姨使了一個殘酷至極的眼色。
花酒閉上了眼睛。
塵埃落定，悲劇開始。
「你們這些小孩子真是夠無聊的！這是人話嗎？！什麼時候大學教你們開這種玩笑了！無聊！小心畫不完作業被你們老師罵！」
猛地上去拎起了水桶，打掃阿姨極其憤怒地大聲嘶吼了幾句，摔門而去。
教室里一陣鬨笑，大家都覺得是個笑話。
錢笑穗更是笑得誇張，衝突已經消弭了，錢笑穗自己也彷彿是開了個無聊的玩笑。
花酒回頭，看向了後門，看向了一份卑微的母愛，那天扇她的時候，為了女兒能夠豁出一切，今天，她又犧牲了一切。
那扇門之後，樊星軌媽媽再也不能移動分毫，趴伏在水桶上，無聲地慟哭。
「算了，不和她玩就是了。」沈清玦往前坐了坐，傾身淡淡說。
沈期邈不明其中：「和誰？」
「和你。」
「騙我。」
「沒有，就是你。」
「不可能，花酒從小就喜歡和我一起玩的。」
沈清玦眉峰一頓，花酒倏忽轉過了頭。
畫上再沒落筆，沈期邈低頭，收拾東西了。
「沈期邈，我們以前……」
門被嘩啦推開，老師站在門口鐵青著一張臉：「造反是不是？！喂在三樓都聽得到你們的笑聲！都停筆！現在就給我收上來！我看看都是哪些人不要人看着就不行？！」
花酒立刻轉了回去，臉上皺成一片，手忙腳亂在自己畫上添上幾筆。
段宇嘆一口氣，反正，他是畫得差不多了。
回頭看一眼，與沈期邈鎮定自若的目光相撞，一邊的沈清玦忙得就和花酒一樣。
段宇冒出一個想法，早知道，他應該跟沈清玦換，感覺沈期邈和花酒一組才是一個絕妙的組合。
……
好久沒來新街了，江依依遠遠看見SWEET的招牌，翹起了嘴角，對面稍微低矮一點的就是燃木·帆了。
人流穿行得稀薄，半晚了，這一處，是新街最冷清的地方，江依依新街跑多了，也就發現了這一點，剛好路上沒什麼人，走起來最為輕鬆。新街的繁華之處，其實也是最令人疲累之處。路燈下站着一人，江依依絲毫沒有留意，習慣性摸了摸耳垂上的星月夜耳環。
擦肩而過的瞬間，江依依不適地眯起了眼睛，感覺到了一處刺目的反光。
那男人摘下唇上的煙，丟在地上，腳踩上去，熟練地碾了又碾，帽檐下的臉隱沒在陰影里。路旁停著一輛麵包車，那男人似乎只是從車裏出來抽根煙。
江依依抬手要揉眼睛，一股大力襲來，抬起的那條手臂像在洗衣機里轉動的窗帘，袖子連着半邊外套，瘋狂地要脫離江依依的身體。
車門忽然打開，江依依受驚而睜大的眼睛裏倒映出漆黑車裏的兩個戴着口罩的男子，冰冷的視線驚得江依依立刻張嘴：「救……」一手立刻捂住了她的嘴，扎過神經末梢的感覺，讓她噁心的皮膚接觸帶來滅頂的嘔吐感。
身後一股大力，一雙手勒上了江依依的腰猛地往上拖拽了過去，車裏兩個人，攥住的的手臂和肩，狠狠把她拽進這輛恐怖的麵包車。
他們的手掌落在江依依的身上清晰地像掃在她的大腦皮層，噁心到戰慄。
瞬息之間，兇猛蠻橫的力量，江依依一下從黃昏夜色，跌入漆黑污臭的車裏，把她擠進來的男人貼着她的臀腿上了車，車門陡然關上，徹底的漆黑。
當她撞上車中兩人的身體的時候，江依依恍然跌入一份滯緩的清醒。
太恐怖了，從路上到車內，只有短短几秒鐘，這些人有備而來，而且十分熟練。
開車的人隨即開動，兩秒都沒停留，眼前便是冷清的新街旁支，江依依整個人都僵硬了。
四個成年男人，掙扎沒用，最好存着力氣。
她不說話，窄窄縮在中間。
「讓抓誰來着？」
「叫……江……江什麼來着……」
「我記得是挺好記一名字。」
「是江依依！你們還能不能更笨一點？！」
「你他媽說誰笨呢？！」
「操！蠢貨還不讓人說蠢貨了？！」
「……」
「……」
他們的肢體動作大了起來，一車的煙味都被攪得不安穩，江依依縮手縮腳，儘可能減少讓她不適的接觸。
她剛剛戴上了眼罩，腦子裏對氣味的感知更為強烈，她感覺自己聞到了他們的口臭味道，太噁心了，胃裏開始翻湧。
一個急剎，車裏鬧哄哄的爭吵停了下來，江依依往前一衝，肩頸撞上椅背一邊，身體麻了半邊。
「到了？」
「當然到了！把那個悶子拖進去！」
江依依在漆黑里想了一會兒才知道「悶子」說的是自己。
被生拉硬拽著，矇著眼睛，她就失重著踉踉蹌蹌往前磕絆，一路跌跌撞撞，四個男人一直粗聲粗氣的責罵，故意讓她狼狽，然後哄然嘲笑。
終於在走到一處到時候，四個男人安靜了下來，腳步也聽着規矩了很多。
要到了，江依依深吸了一口氣。
媽的，綁她的人，最好不要是……
「來了？」這女聲聽上去頗為秀氣。
操，八九不離十，估計就是她了。江依依在眼罩下狠狠皺起了眼睛。
「是是是……」
男人們似乎很怕她。
「就她？」帶着輕快的笑意，那女聲玩味地問。
這時四個男人沉默了一會兒。
半天才唯唯諾諾相繼開口：「是是是……江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