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美無度
一直氣喘吁吁跑到校門口，上了攔下的一輛計程車，賀燃才緊緊握上夏帆的手。
卻看到夏帆紅了眼睛。
「怎麼了？」
「總有人會帶我跑去很辛福的方向，我真幸運。」
賀燃笑意直達眼底：「想吃什麼？我請客！」
「蛋炒飯。」夏帆紅着眼睛說。
賀燃：「……」
他湊到前面去，問司機：「D市有蛋炒飯特別優秀的飯店嗎？」
司機十分篤定地搖了搖頭。
「但是你們年輕人，家常小菜的話，有個地方倒是經常有人讓我送他們去……」
「就那兒。」賀燃立刻拍定了。
又縮回去，與夏帆並肩靠在一起。
下車的時候，賀燃後悔了。
望着古色古香的小酒館門面，他覺得自己這個只背得出來《靜夜思》的人，實在粗鄙之極。
但是夏帆眼前一亮，特別喜歡。
店裏佈景彎彎繞繞，他們最後被安排在了一葉扁舟上，墨綠色的紗簾遮擋了四周，船篷上一盞古意的小燈，意境倒是悠遠得很。
夏帆點了一壺梅子酒，賀燃問：「你會喝酒嗎？」
「可以喝一點。」
他點了點頭，不再阻止。
「那你呢？」
「我十幾歲就被按著練酒量了。」
「嗯？」
「長輩和這江湖有點聯繫。」
夏帆懂了大概，也沒追問。
服務員走了之後，賀燃整個人的笑意再也掩藏不住：「你怎麼知道是我生日？」
「表白牆上看到的。」
賀燃一愣，僵硬道：「你沒事看錶白牆幹什麼？」
「去年一個女生在牆上說，如果還不知道我在哪裏自習，晚上可能會難過到要自殺……」
賀燃偏過了頭，望着頭上的燈說：「這個設計挺有意思的。」
夏帆擦筷子的手一頓，抬起眼帘：「是你？」
「你看這上面的麻繩，加大摩擦力，穩固作用更好。」
夏帆低頭笑了，笑了好一陣。
賀燃把自己的筷子也遞過去給夏帆擦，頗為不平地說：「誰讓你躲着我的，你不躲着我，我也不至於去上表白牆。」
「不躲着你還能怎麼辦。」夏帆低低嘆息一聲。
賀燃擺碗碟的手停了下來，望着燈不說話了。
夏帆擦完筷子，把筷子在賀燃面前擺好，看了一眼賀燃手搭在上面的藏青色盒子，問道：「鋼筆喜歡嗎？」
「一整天都在忙這個？」
「你的字不好刻。」
「是我的字不好刻，還是你的字不好刻？」
夏帆靜靜看他一眼，不答。
「你能不能不要坐我對面，做同一邊不好嗎？」
「船上，分開做更好。」
賀燃冷哼了一聲：「你知道船底是貼著池底的。」
服務員上了船，酒和菜都端上了桌，兩人都不說話了，等著這位服務員忙完出去。
墨綠色的輕紗掀動，服務員走了。
「都齊了嗎？」夏帆在酒菜上一一看過，在一竹編小籃的蛋炒飯上多流連了幾眼。
「齊了。」賀燃確認無誤。
夏帆起身，在賀燃灼熱的視線里，坐到了他身旁。
賀燃的笑，在昏暗的燈光下，都流動起欣喜的光彩。
從他的手裏拿過盒子，裏面一支黑色鋼筆，筆桿上是賀燃所寫的「夏帆」二字。
這兩個字，只是在賀燃給夏帆抄的第一本筆記上有過，後來他題寫的每一本就是寫着他自己的名字。
屬於夏帆的東西，被寫上賀燃的名字，如今，終於有了一個屬於賀燃的東西，烙刻着夏帆的名字。
夏帆把鋼筆放到賀燃手裏，低聲說：「拿着。」
「什麼？」
「拿好了。」
跨年夜的煙火表演上，有一個只有七秒記憶的抱花金魚。
賀燃紅了眼眶，幫鋼筆握在手裏：「你確定嗎？」
他聳肩笑了笑：「確定是你。」
「夏帆同學，你嚴肅一點，這是很嚴重的事，也許就是和我這麼個混蛋粉身碎骨萬劫不復了。」
「怎麼會呢？要是我們都粉身碎骨了，那也不算什麼粉身碎骨，要是我們之間有一個人可以全身而退，無論是不是我，我肯定都會非常……」
賀燃捂住他的嘴：「都粉身碎骨吧，我挺期待和你萬劫不復的。」
他的掌下，是夏帆笑起來的牙齒形狀。
「那我和你講一個故事，很長很長的故事，喝點酒吧，我會講很長時間的。」
「你最好和我坦白清楚那個你願意給她拍照的女的是誰。」
夏帆喝了一點梅子酒，唇上染上了帶着梅子清冽的色澤，咯咯地笑：「怎麼還記着……」
「還有你筆記本上那個魚旁邊的麻花辮的小姑娘，我記得可清楚了，她真丑。」
「是我畫的不好看，很漂亮的。」
「我不漂亮嗎？」
「你是男的，他是小女孩，這不好比的。」
「哦，我就是男的男的，她就可以是小女孩小女孩的叫法，你胳膊肘往外拐，坐那邊去，去找人家去，別影響我過生日。」賀燃較真了起來。
夏帆抿了一口梅子酒：「不巧，我把她弄丟了。」
「嗯？」
「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是她，後來就是你來了，可是她後來消失了，怕她看見我會傷心，我就偷偷追着來接她車跑，追不上，一邊跑一邊哭，跑的時候腦子裏想得可清楚了，多跟一秒，我就可以晚一秒離開她……」
賀燃把外套脫掉了：「我想穿越到那個時候去了。」光是模糊的想像，他的心口都是一寸一寸被疼痛碾過。
夏帆笑了笑，傷口經年，再也不是血流不止的樣子了。
「我從頭開始和你講，她叫江依依，依山傍水的『依』，是個笑起來很甜的小姑娘，她喜歡吃她奶奶煮的面，還有蛋炒飯，特別不愛吃煮雞蛋，用鉛筆，終是順着一個方向用……」
故事講完的時候，夏帆的臉上已經是梅子酒釀出的紅雲了。
「是不是挺有意思的？」他問賀燃。
「還行。」
「怎麼才是還行啊？應該是很好很好才對。」
「很好很好就留着，作為我和你的故事的評價吧。」
夏帆揚臉一笑，在賀燃的唇上印了一下，眸中，瀰漫着黔水鎮的浩渺水汽：「生日快樂，賀燃。」
送夏帆回到宿舍之後，賀燃在回自己宿舍的路上，敲打起盤下個門面鋪子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