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椓之丁丁
花酒沿着A大的澄鏡湖,走到一棵粗壯的柏樹下,果然見到了打着遮陽傘玩手機的江依依。她上身是件一字肩的網紗短衫,下身是高腰的漆藍短褲,一雙白色綁帶高跟鞋纏繞在細細的腳踝上,她背着一個可愛的兔子包,懶懶散散的樣子,俏麗又可愛,窈窕身材,魅力十足。
「妖妖姐!」
「嘿,小花酒!」江依依循着聲音抬頭,高聲應着,「我哥最近欺負你沒?」
「師兄最近都忙死了,姜老師以前的學生要辦一個畫展,老師就把師兄推薦了過去。」
「看來我哥還挺受器重的。」江依依穿着高跟鞋,鞋跟在石階上踏得清脆,「我以後再也不能對他發脾氣了,我得識相,他以後可能是個有錢人。」
「沒關係,你可以反過來想。」
「願聞其詳。」
「發發脾氣也好,現在就把他治得服服帖帖的,以後就得心應手了。」
江依依笑了起來,通透的目光一閃:「看來楚陶然把你整挺慘啊,這麼記恨他!」
「師兄給我佈置了新任務,說是簡簡單單打基礎,你知道那是什麼嗎?他讓我把一張張照片一模一樣地畫出來!」想到這裏,花酒覺得五臟六腑都在抽搐,她已經畫得快吐了,「這可能嗎?這可能嗎!怎麼可能畫到一模一樣!」
「太殘暴了。」江依依直搖頭,太狠了,楚陶然太狠了。
「一張我已經畫了三天了,還有其他六張呢……」花酒覺得自己活不到畫完的那天了。
「小花酒,你的技術能比得上楚陶然嗎?」
「當然不能啊,全校都沒有人有這樣的自信吧!」
「羨慕嗎?」
「羨慕。」
「十歲開始,他就這麼練了。」
花酒倒吸一口氣:「畫照片?」
「你看他什麼時候拍過照?」江依依冷靜地瞟她一眼,彷彿這是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只要能畫出來的,他就絕對不會去拍。」
「為……為什麼?」花酒驚呆了,師兄是在自虐嗎……
「因為強唄!」江依依在澄鏡湖邊的長椅上懶懶坐下,纖細地腿歡快地擺動,「對他來說,畫是水到渠成再簡單不過的事,他才懶得拍呢!」
「那那那那他要是看到一處好看的景色,就立刻拿筆出來畫畫?」這也太詭異了。
江依依搖搖頭,望着花酒平靜道:「從十歲就開始這樣練的人,對畫面的記憶能力,不是我等凡人能輕易理解的。」
在時間裏打磨出的高超色相分析能力,從拆分到構圖,從細節到整體,他的基本功早就錘鍊到了圓熟至極的地步。
花酒已經驚嘆到失語了,這是什麼震撼人心的練習方法。
「去年我爸媽掛家裏的結婚照曬掉色了,楚陶然送了張畫的,我媽把他誇成了神仙,說是一模一樣。」
「厲害。」
江依依冷笑一聲:「我十三歲的時候,把那張照片上的我媽的指甲給塗了起來,我媽沒發現,我還和楚陶然炫耀了好幾次,他畫的是沒塗之前的。」
這……這就是強者的世界嗎?花酒咂舌。
江依依頭靠在椅背上,望着花酒被衝擊到的表情,江依依懶懶迎風偏頭,碎發在風裏翩飛,把她的五官修飾地更為精緻。
波瀾細碎的澄鏡湖,在陽光下是密集的粼粼光澤,宛如逐著碎金奔涌,溫柔抵達一片花田,在湖邊的長廊一側,與湖面相接的一側,藍色的花簇蔓延向湖心,長廊另一側,是蓊鬱垂柳,湖岸風光,趣味非常。
「你們的湖真好看。」江依依由心讚歎。
「是姜老師以前的一個學生設計的,那條長廊,當年老師推薦了一位在校學生,賊牛,設計稿一次過的,也是我們A大的一個傳奇了。」
水上生花,水下定然是一番奇巧心思。
「A大真是高手如雲。那個學生現在怎麼樣了?」
「如果沒退學的話,應該是去年畢業。」
這回是江依依驚呆了,這是什麼行為藝術?學這麼好還退學,那她江依依是不是現在就該滾回S市上高中?
「他家裏困難?」
「這倒不是,聽說他父母都是D市排得上號的企業家,就突然自己退學了,本來院裏還破例給了他一個出國的名額,因為他本來也不是我們藝術院的,結果他說不上了就不上了。」
江依依沉默了一會兒,嘆口氣道:「真酷。」
要是她也優秀成這樣,她媽湯瑩做夢都能笑醒,知道她要退學,絕對是打斷她四條腿。
「他是男的女的?」
「男的。」花酒轉過臉困惑地看着她,「你關心他男的女的幹嘛?」
「我在想,最近不是總有大學生被導師騷擾嘛……」
「……」
「看來我得去替你問問姜教授了!」
楚陶然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了,看着江依依笑。
「哥!」不把他的威脅放在心上,江依依甜甜地叫了一聲。
「你現在真是不得了。」楚陶然挑眉,身上一件薄襯衫,袖子上一抹小小的淺淡刺繡。
「我來給你送畫稿了!」江依依從小兔的雙肩包里掏出一張畫紙,乖巧的雙手捧給楚陶然。
他看了一眼,淡淡接過問:「國慶什麼時候回去?」
「我提前一天,沒課。」
「嗯。」他點了點頭。
「我們去吃火鍋吧!」江依依眼睛冒出火苗,轉頭看剛剛見了楚陶然就犯怵的花酒,「怎麼樣,小花酒?」
「我不行,畫還沒……」
「漂亮學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學妹難得來一趟,千里迢迢,跋山涉水,風吹日晒,烈日當頭,就為了一口A大對面的洪門火鍋,你怎的這般不講……」
「一起去吧。」楚陶然聽着江依依做作的腔調,明知她就是故意說給他聽的,還是忍不住對花酒鬆口了,「畫可以周末再給我看。」
花酒鬆了一口氣,立刻跟上江依依,眉眼笑開,果然,妖妖出手,師兄一秒通情達理。
到了火鍋店,江依依選了靠里的位置。
他和花酒相對而坐,楚陶然坐在了江依依的旁邊,看着她們二人湊在一起鑽研菜單。
「姐你吃香菜嗎?」花酒眼睛很亮。
「吃。」
坐在旁邊楚陶然看了江依依一眼,把水杯送到嘴邊喝了一口。
「再加個酸菜,上次和室友去吃火鍋,她點了酸菜,我的天哪,真是絕配,我以前從來想不到要點酸菜!」江依依又加了一個。
「然後呢,這麼多夠了嗎?」
「萵苣,三三吃萵苣。」江依依又看了眼菜單。
「三三?」花酒不知道江依依在說誰。
「哦,我哥的字。」
花酒:「……字?」
楚陶然波瀾不驚地繼續喝水,江依依倒在一邊大笑。
她們倆點完就把菜單遞給等在一邊的服務員,楚陶然紳士地給她們兩個添上水,偶爾插話,更多時候則是坐着默默地聽着。
「天吶,想不到啊,這是奇遇,哈哈哈哈,我也好想直擊現場啊!」
「又不是我想看的,自從那次之後,沈清玦就老是針對我,老是和我對着干,做什麼都和我反著來,受夠了受夠了!」
「哎呀,說不定是他的初吻,多少都會有點情結,被人看到了,肯定會不爽的。」
花酒的眼睛突然閃爍出詭異的光芒,說:「我覺得不是!他們看上去可熟練了,先那樣再這樣……」
江依依的眼睛更亮:「之後是不是再那樣……」
楚陶然輕咳了一聲。
花酒默默紅了臉,江依依卻只是覺得被掃了興緻,瞪了一眼楚陶然。
他偏過臉,不看她。
「小花酒,他們親了多久?」看花酒紅了臉,江依依就想逗逗她。
花酒默默低頭不語。
「醬料在哪裏,花酒?」楚陶然突然開口了。
聽自家師兄發話了,花酒腦子裏瞬間閃過畫室的十來張照片,蹭的一下站了起來,迅速說道:「師兄,我帶你去!」
江依依看着他們的背影暗暗磨牙。
兩人走到拐角處的醬料區,楚陶然很快就調好了兩碟。
花酒很驚訝,問道:「你們的口味一模一樣嗎?」
「沒有,這樣比較省事。」
「……」也太省事了吧,花酒拿起加蒜的勺子,問道,「要來點這個嗎?」
楚陶然微微蹙眉說:「她不吃蒜。」
「……」她其實是想問他自己要不要蒜。
「最近我有些事,信息可能不能及時回復,有着急的問題,可以先去問問其他學長學姐。」楚陶然站在一邊等她,順帶說起了最近的課業指導。
「沒事兒,師兄忙師兄的,訓練上的事我不會懈怠的。」
楚陶然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喲,花酒?」一個很欠揍的聲音在背後響起。
花酒眉心一跳,這聲音……不會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