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在彼中河

第34章 在彼中河

碗裏沒了香菜,江依依頓時精神百倍,也沒有參與他們二人聊天的興趣,全神貫注撈酸菜。

沈清玦清清嗓子,不問不罷休:「你們……你們……你們是……」

江依依奇怪地抬頭。

「還是問認識的方式?」楚陶然的表情好像也是一樣的奇怪。

「你們……你們……你們是……」

花酒回來坐下,沈清玦的話音立刻消弭於無形。

「父母是朋友,小時候一起玩的。」江依依眨眨眼睛,「他是別人家的小孩,你懂的。」

沈清玦被轉移了注意力,問道:「學長從小就很優秀嗎?」

「不是,其實主要還是我們慣着他。」江依依鎮定自若。

楚陶然拿到唇邊的水杯頓了頓,一言不發地抿了一口。

「慣着?」沈清玦的聲音都走調了,他實在不能把「慣着」與沉穩端持的楚陶然聯繫在一起……

「你這麼奇怪幹什麼?他還小,愛任性是很正常的。」得意忘形地咬個牛肉丸,燙到了舌尖,江依依淺淺抽氣。

「愛任性」的楚陶然拿起一邊的水壺,給她倒了一杯水。

看她被燙了舌頭,花酒中肯警示她:「胡編亂造會遭報應的。」

沈清玦瞟瞟楚陶然,覺得他好像已經習以為常了,一點生氣的影子都沒有。

「沈清玦的髮帶真好看。」江依依認真地回應花酒。

「……」話題轉移得讓人猝不及防。

「要是你把那邊的頭髮放下來一點,會更好看。」她認真審視沈清玦的臉,提出了自己的建議。

楚陶然不著痕迹蹙了蹙眉。

沈清玦碰碰髮帶上微凸的字母刺繡:「是嗎?我回去試試。」

吃到最後,四個人都飽了,不僅飽了,還累了。

沈清玦對花酒說:「你再吃一個黃喉?」

花酒對江依依說:「再吃個黃喉?」

江依依對楚陶然說:「吃黃喉嗎?」

楚陶然對沈清玦說:「黃喉要不要?」

沈清玦:「……」

四個人連筷子都不想拿了。

「我相信,段宇在這兒也吃不完。」花酒攤在沙發椅上。

沈清玦想了想:「加上趙肖呢?」

「……」

結果就是楚陶然買了單,連着鍋底一起打包給沈清玦帶回宿舍給室友,味道肯定不怎麼樣,但總不能浪費了。

沈清玦和花酒知道楚陶然已經買過單之後,很不好意思,江依依笑道:「以後常聚,有的是機會買單,這有什麼好搶的,你們就是勝負心太重,看我,一點買單的慾望都沒有!」

花酒:「……」

沈清玦:「……」

是是是,高風亮節還是你高風亮節。

四人在洪門火鍋店門口分別,楚陶然送江依依回校,沈清玦和花酒腆著肚子往學校走。

「花酒,你有沒有感覺路人都避着我們?」

「你傻啊,聞不到自己身上的火鍋味啊!」

「還會有火鍋味!?」沈清玦震驚了,「全身上下都是嗎!?」

「沒事,回去洗洗就行了。」她斜他一眼。

「算了,扔掉,我不會洗。」

「我是指你手裏拎的。」

「……」沈清玦正拎着打包的火鍋湯,「那你幫我拿一會兒行不行?」

「手斷啦?」

「我這麼帥,拎着打包盒多不好看。」

「……」花酒噎了一下,「我拎着就好看嗎!?」

「你又不要好看。」沈清玦無辜地眨眨眼睛。

你才不要好看,你全家都不要好看,花酒氣急,長這麼大,還沒見過哪個男生會對一個女生說出「你又不要好看」這種,喪心病狂的混賬話。

花酒泄憤地一把摘下他的髮帶,沈清玦拎着打包盒一時不察,劉海霎時鬆散開去。

「嗯?這兒怎麼有道疤?」沈清玦俊朗的額頭上,一道粉色的傷痕露了出來,微小的菱形,在沈清玦雕琢完美的五官上,就顯得格外扎眼。

想起了開學的樹林,花酒眉尖一挑,頓時知道傷痕是怎麼來的了。

「狗刨的。」沈清玦錯開目光,偏過頭去。

「呵,」花酒狡黠一笑,一字一頓,「激、吻、男。」

沈清玦倏忽轉過一張鐵青的臉:「你說什麼!」

「我說沈清玦是……」

沈清玦暴怒:「花酒!你少嘲諷我!你以為你就沒事?楚陶然根本一點都沒把你放在心上!」

「你提他幹什麼!我要他放心上幹什麼!人家不過是這幾個月指導我畫畫而已!」花酒也氣憤到了頂點。

「你心裏怎麼想,我都看得出來,你以為他會不知道?人家不過是看你女孩子,給你留了幾分面子!」他又狠狠扎了一下花酒。

花酒漲紅了臉,面色既狼狽又羞惱,吼道:「沈清玦!你……」

看她羞惱的表情,沈清玦突然於心不忍,被這一點良知喚回了理智:「好了,我們別為了莫名其妙的事情瞎吵。」

聽到他的話,路過的行人看着他們曖昧地輕笑,還以為是鬧彆扭的年輕情侶。

「是我瞎吵嗎!明明就是你先……」

「好了好了,為了賠罪我把火鍋菜都給你行嗎?」

「……不要!」花酒大步流星往前。

沈清玦又厚著臉皮快步追上去:「下午不是沒課嗎?這麼着急幹什麼?」

「不想和你待在一起。」

他嬉皮笑臉道:「待待就習慣了。」

「……滾!」

「我跟你講,楚陶然和我們的層次不一樣,看着道行就比我們深一大截,你們這些小姑娘再怎麼吃那一套,也不能……」

「沈清玦。」花酒停下來,嚴肅地望着他。

「怎麼了?」他也停了下來。

「你今天,」她皺眉,「很奇怪。」

沈清玦不說話了。

一起拼桌她能理解,可能是沖着楚陶然,現在散了席,他還是一路緊跟,似乎有種故意接近的感覺,按道理,他們倆應該是相看倆生厭才對。

「你有什麼目的?」

沈清玦嘴角上揚,嘲諷的語氣流露出來:「你以為你能夠提供什麼目的?」

「那就離我遠一點。」花酒眼含警告。

說完,她便大步離去,在沈清玦看來,面前女孩的背影依然挺拔,乾淨的白襯衫和簡單的牛仔褲,不見多麼華麗精緻,卻是簡約和幹練。

「哎,我只是想知道你和沈期邈是什麼關係!」

花酒繼續往前走,一步未停。

沈清玦臉上一僵,再度追了上去,拽住她的手臂:「我說,我想知道你和沈期邈是什麼關係!」

「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訴你嗎?你以為你是誰?想知道就自己去問沈期邈,但凡你在別人這兒少動些心思,你也不會比楚學長差一大截了。」花酒甩開他的手,說完就繼續往前走去,背影那是一個雄赳赳氣昂昂。

沈清玦站在馬路邊,暗暗磨牙,言語上,他第一次覺得輸給了花酒,被損得沒話回。

花酒保持着體面的退場背影,臉已經忍笑忍得扭曲。

記得有次帶江依依去畫室,只有她們兩個人在,忽然有個趾高氣昂的高年級女生踩着高跟鞋進來,臉上是精美的妝容,馬尾辮扎得高高的,看上去很兇的樣子。那個女生一進來,就側身坐上她們前面一排的桌子,高傲地疊起包臀裙里的長腿,居高臨下地用鮮紅的指甲,冷冷指著坐在椅子上的江依依,直直對着她的臉,語氣相當不客氣:「同學,我想知道你和楚陶然的關係。」

江依依眼皮都沒抬,繼續在調色盤上調色,臉上是愉悅的笑意,繼續對花酒說:「我覺得這個顏色更好些,你那個太冷了,上去后就覺得這塊太緊了……」

「同學!我想知道你和楚陶然的關係!」那個女生拔高了音量,一股壓迫襲來,花酒剛想開口,卻被江依依拍了拍膝蓋。

江依依悠閑地靠在椅背上,側過頭,眼帘上挑,黑色的眼睛暗芒閃過,有些好笑地看着面前囂張的女生:「你想知道,我就得告訴你嗎?你以為你是誰?」

那個女生濃妝艷抹的臉有一瞬間的僵硬:「我現在還是在問你,下次就不會這麼好說話了。」

「你以為我好說話?你現在能坐在這裏虛張聲勢,不過是我給你一個認識楚陶然的面子,難道我閑的無事喜歡看你花里胡哨的表演?」

「你說誰……」

「大姐,你也一不小心活得這麼久了,從哪裏冒出來的?我和楚陶然什麼關係,哪輪得到你來管。你這麼想知道的話,就去問楚陶然,要是問我的話,那你至少得先學會,好好和我說話。」

「你叫誰大姐!」

「我叫你少在我這兒擺姿態!」江依依的氣勢陡然釋放出,「但凡你在別人這兒少動些心思,至少今天能穿一雙沒有破洞的絲襪。」

花酒這才注意到,那女生的小腿上,有個絲襪的破洞,長長蔓延到膝彎。

女生立刻從桌子上下來,扭曲著身體去拉短短的包臀裙,想要掩飾住絲襪的破損。她一動,江依依便看出她這一身衣服並不合身,處處受着拘束,捉襟見肘。

雖然在花酒看來,只覺得她的動作有些急躁和狼狽。

楚陶然托著一個新的石膏像走進來,看見突然出現的女生,疑惑地望着她。

那女生看見楚陶然便立刻噘起了嘴,委屈巴巴地迎了上去,手指著江依依:「學長,她剛才……」

「我剛才罵她了。」江依依坦白打斷,有恃無恐,手裏一隻排筆轉得風生水起。

楚陶然瞬間繃緊了臉,對江依依陰沉着臉色。

花酒心裏一緊。

那個女生面上一喜。

「你罵她幹什麼!我不是說了,剛喝完枇杷露不要大聲說話嗎!?」楚陶然把石膏像放在就近的展台上,發出不輕不重的聲響,接着就往江依依那邊走去,「你的嗓子還要不要好了?」嘴上責怪,手上卻是把她手中的濕排筆換成了乾的。

「……」那個女生奪門而出。

楚陶然看也沒看,還在認真數落:「她惹你,你等我回來就好,罵她幹什麼,她重要還是你的嗓子重要……」

花酒坐在一邊,半天沒想明白為什麼這個比較聽起來這麼詭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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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帆與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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