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3章 麟之定

季月看着戚藍除了着裝，吃面也是很男人的吃面方式，呼哧呼哧的，敞着胳膊吸溜嘴巴。季月覺得畫面有些震撼，再加上戚藍糙氣的坐姿，吃得相當大刀闊斧。

季月抽了抽嘴角，問：「你知道賀氏嗎？」

「這誰不知道，你不是還被賀氏的太子爺下過警告嗎？」戚藍嗤笑了一聲。

季月目光靜靜地看着戚藍。

「我是因為動了那太子爺的乾妹妹，巧不巧，剛剛給你端面的是太子爺的乾弟弟。」

戚藍咬着麵條的嘴一頓，問：「他有在全世界當哥哥的病嗎？他這樣，家裏就不能給他多生一個小孩玩嗎？」

季月冷笑了一聲：「是不是特遺憾人家竟然沒看上你？認你做乾兒子也行啊，對吧？」

戚藍眯着眼睛笑得極其風情：「我是都行，就怕你自己又不行了。」

季月立刻就飛了一雙筷子過去，戚藍促狹地笑着，抬手一接，放在唇邊舔了舔。

季月泛著噁心走出去了。

……

江依依陪着李婧雯往地鐵站走。人流熙攘，李婧雯看江依依似乎對附近很熟悉，暗了暗神色，問：「你認識季月多久了？」

「蠻久了，認識了，才把那男的事給解決的。」

「她知道……」李婧雯的話說了一半，就不再說了。

江依依卻明白她的意思：「沒什麼大不了，我們都不和你介意這個，你沒錯，無需覺得自己不夠好。」

李婧雯站在了原地，眼睛裏是一望到底的空洞：「可我就是一個有污點的人。」

「那不是污點！婧雯……」

「是！它是！它就是！」淚水突然就涌了出來，李婧雯的眼睛一瞬朦朧，她立即轉身奔跑了起來。

江依依嚇了一跳，立即追了上去。

兩人就在路邊奔跑了起來，江依依追着還撞到了一個人，攙了對方一把，又立即去追，眼睛始終追在李婧雯身後。

「婧雯！李婧雯！」

江依依的體能確實追不上李婧雯，只能在後面叫喊著，希望她能慢一點，實在怕她失去理智往路中間沖。

直到追到一處陌生的湖岸邊，江依依遠遠看見湖光一閃，心裏一沉，加快了腳步。

跑近了卻看見李婧雯就坐在湖岸邊的長椅上，頭髮跑得極亂，一向形狀標準的蘑菇頭，此時卻裂開了好幾瓣，看不見她低垂的表情。

岸上有風來，江依依被吹散了一些這一路而來的燥熱和焦心。

「婧雯……」

「我知道那些道理，好歹我是個大學生，當然知道法律上、道德上，我都是受害者，可這就是我一輩子都擺脫不掉的污點，你知道我輾轉難眠的時候在想些什麼嗎？你知道我每次洗澡，要反覆洗多少遍嗎？你知道我有多怕那些關於女性的新聞和殘酷案件嗎？你知道當她們談論女權，談論性侵，談論……那些相關的一切時，我想到的是什麼嗎……」

江依依在她旁邊坐了下來，喘了一口氣，說道：「我知道。」

「你不知道！沒有人知道我的感受！因為我不能和任何人說！我還沒有……」

「我知道！我說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江依依轉過頭，白了些臉色，對李婧雯吼道。

李婧雯剛要張口，看着江依依的神情，李婧雯呼吸一窒，一張臉，慢慢冰凍了：「依依，你……」

她說不下去，就像心裏突然被人捅了一個血窟窿，直直墜下去了無數的血肉，她看着江依依，許久，才反應過來似的，倒抽了一口氣。

她從沒想過。

「我只是覺得，事情發生是已經發生了，但活着這件事，沒人能替你去活，你只能自己活着。既然過去的那個瞬間沒有殺死我，時過境遷的今天，我更要好好活着。我也會有難過的時候，也會很難過很難過，會一直哭，會發瘋，會躲著人，會把自己藏起來，會不吃東西……但這都是一時的……我有爸媽，我不想讓他們因為我的崩潰而背負得再多，我有朋友，我不想讓他們有一天突聞我的噩耗，我也有喜歡的人，我想讓那個人知道我有多喜歡他，想給他快樂，給他幸福……一想到這些，我就覺得，其實這個世界上有我深愛的東西，我沒必要為了厭惡的東西去死，應該為了深愛的東西好好活着，厭惡的東西懶得去管，但如果我活着，我所深愛的，他們會變得幸福一些。」

江依依沒有看李婧雯，她不想看別人看向自己的眼神，或驚訝或同情，她都不想看。只遠遠觀望着湖岸上的幾隻戲水的水鳥，它們活得很快樂，因為沒有太多的思考。

岸上的植被被吹起一陣植物清香的時候，李婧雯終於找到了一絲鮮活的氣息。

「那……你男朋友……他知道嗎……」

「當然知道了，我要麼不和他談戀愛，要是決定和他談了，就一定會告訴他之後再談的，別弄得好像我在騙他一樣。」江依依說得很輕鬆，吹着風，真有些瀟灑的樣子。

「他……不介意嗎……」

江依依歪著頭，沒有立刻回答這個問題。湖裏的幾隻水鳥不知為何突然爭鬥了起來，相互飛撲，尖利的喙對着對方迅捷地出擊，江依依看笑了，可能在爭搶伴侶吧。

「我以前也覺得，或許他不介意，就不會有問題了，現在發現根本沒那麼簡單，他是不介意就不介意了，但我不一樣，我沒法不介意自己，也沒法不介意他介不介意……我和他的關係里，這其實不是一個人單方面努力就能解決的問題，它需要的是，是我們兩人共同的努力……這是一個過程，他說可以慢慢來，不用着急，我覺得也是，是該慢慢磨合，漸漸去把這個問題磨合掉……但轉念一想，我其實也沒為這個問題困擾過很多，因為楚陶然很體貼，他不讓我煩惱這個問題，一直都是他在不計前嫌地向我走來，他都這麼好了，我也沒什麼不滿足的……」

李婧雯搖了搖頭，突然說道：「可並不是每個人都像你這麼幸運，楚陶然只有一個，不是所有人都會遇到那麼好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