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瞻望弗及

楚陶然只微微側過了臉，問了一個問題：「她怎麼樣了？」

樊星軌被這個問題嚇到，又往後退了一些，驚慌失措地對楚陶然鞠躬，口裏無措地說着：「依依姐姐很好……我沒有……我沒有對她怎麼樣……」說到最後，樊星軌悲不自勝，跌坐在地上痛哭了起來。

此刻，在場的人都大概猜出了一些首尾，只是鑒於楚陶然在場，有些話，他們不知道該如何去說，但眼神里，已經有了勉力修正的不滿。

「到底……怎麼回事啊……」一位學姐看看楚陶然，向樊星軌問道。

「沒有……沒有事……都是我不對……是我不好……」樊星軌泣不成聲，跌在地上的整個人，透出的，其實是一種撕心裂肺的崩潰。

見此，一個男生忍不住了：「那她也不能打人啊！」

至於這個「她」是誰，在場的人都明白。

「她不會的。」葉青輕聲但篤定地說道，還是他一貫的細聲腔調。

楚陶然不置一詞，除了深深看了看樊星軌埋頭哭泣的身影，再無其他。

沉默之時，那位學姐拍了拍樊星軌的肩：「星軌，你把事情說清楚，要是……要是有問題，我們一定會幫你，討……主持公道的……」

「學姐，我沒事……嗚……我真的沒事……」

「別，星軌，你說一下過程，究竟……是怎麼回事啊……」

樊星軌只管搖頭，向著遠離楚陶然的方向貼着地面遠離了。

有人睃著楚陶然，不知道該如何開口了。

楚陶然偏了偏頭，很不喜，他什麼都沒做，連反應都給得很少，樊星軌還是一副極其提防他的姿態，彷彿只要她一說，就會遭到他的嚴酷迫害。

「說吧，誰受了委屈，我就站在誰那一邊。」楚陶然淡淡說道，既然所有人都在等他的態度，那他就給一個態度。

這，就是他的態度。

樊星軌嗚咽了半晌，磨蹭著抬起了頭，畏縮地把自己的臉捂住了：「我……我只是……我在太陽下面，曬得頭暈，就在停車場那裏……就扶在車邊喘了口氣……但實在……站不住……已經看不清了……」

「中暑了吧……」學姐說道。

「我當時好害怕，太慌了，實在沒有力氣了……但是看到車裏坐着依依姐姐……」樊星軌緊張地看了看楚陶然，楚陶然正坐在原位有條不紊地擦手，樊星軌繼續吞吞吐吐道，「我積聚了一點力氣，敲了敲窗子……依依姐姐就看了過來……她開了窗子，我感覺到裏面的冷氣，才清醒了一些……就……我就厚著臉皮請求……請求依依姐姐讓我進去平復一下，要不了多久的，就一會兒，我緩過那一陣就好了……可是……」

樊星軌無措地望向了眾人，眼淚滾了出來：「她說她要看綜藝……說學長的車剛洗過，不想讓我上去坐……髒了……」

「太過分了！她太過分了！怎麼能這麼說？！仗着學長，她就……」開口的男學生被其他人拽了一下袖子，眼色瞥向楚陶然，忿忿地閉上了嘴。

學姐眼裏不忍心，握在了樊星軌的手上：「那……你臉上的上……」

「我求她了……身體從沒那樣虛弱過，我害怕極了，就求她……」

「你怎麼還求……她怎麼配這樣……」

楚陶然沒有說話，既然箭已經是連着他一起瞄準的，他此時無論說任何一句為江依依辯解的話，都成了袒護，而且是與藝術院為敵的袒護。

他自己無所謂，但如果他被認為代表着袒護江依依的勢力，那江依依所面臨的場面只會更加艱難。

「我沒有辦法呀……打擾到依依姐姐看綜藝了，她就……她就……」樊星軌沒有繼續說下去，抬起了手，捂住了自己的右臉，其意不言自明。

楚陶然望着她的動作，眯了眯眼睛。

「她……她以為自己是誰啊！她……」

「太過……這有點過分了吧……」

「不幫……還打人……星軌可是中暑了啊……」

「是啊，要是真嚴重了……星軌還是比較幸運的……那個江依依也太……」

一抹於陽光下流光溢彩的紫，從窗戶上輕快走過，江依依出現在門口的時候，臉上還帶着笑意，她一身輕便，只微微散著日光里的熱氣，周身完好，很像剛從涼爽的車裏走出來的瀟灑樣子。

只是見過了因她而起的樊星軌的狼狽，再看到近乎完美無瑕的江依依時，心裏感受到了強烈的反感和抵觸。

江依依的笑容一頓，看見了被圍在中間呵護勸慰的樊星軌，變了變眼睛，看向了從始至終都坐在畫架前的楚陶然。

楚陶然把手帕放了下來。

感覺到他們眼睛裏的仇視，甚至是不恥，江依依獨自站在了教室前面。

「來。」楚陶然望着她說道，語調甚是平穩，似乎任何事情都沒有發生。

在含義不一的各種眼光里，江依依走到了楚陶然面前。

楚陶然自然地伸出一隻手，在江依依面前展開，他是想牽她的手，但江依依只是平淡地把手裏的一罐鈦白顏料遞給了他。

江依依是有些不高興的，低着頭，看見楚陶然仰著頭看過來，江依依鼓起了面頰。

把顏料擺在一邊，楚陶然還是把她的兩手握在了手裏，拉到面前來，讓她站在自己的兩腿之間，親昵地展臂環上了她的腿，另一隻手在她的手腕上的撫了撫，像在哄小孩一樣，還是寵溺的神態。

這讓其他人十分不滿。

「怎麼這麼久？」

江依依鼓著嘴沒說話，只是低着頭，也不看其他人。

「是不是沒讓樊星軌上車？」

這個問題，讓眾人屏住了呼吸。

江依依鼓著嘴抬頭，把所有人的反應都一一看在了眼裏，肯定地點了點頭。

對此，楚陶然沒說什麼，只「嗯」了一聲。

江依依十分清楚地看見他們的臉上，露出了明晰的厭惡、鄙視、怨恨……江依依晃了晃腿，看了一眼樊星軌，樊星軌懼怕地往後縮去，身邊的一位女同學立刻代替樊星軌，向江依依射來批判和譴責的目光。

楚陶然又問道：「樊星軌臉上的傷，是你打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