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2章 土國城漕
「回來就好……」湯瑩把行李箱推開，拍了拍江依依的肩膀。
江依依難耐地想要避讓，但逼着自己站在了原地，這個家，她一點都不想回來，沒有任何一絲，讓她覺得幸福和溫暖的東西。
一個卑劣的父親，一個怨憤的母親，楚陶然一走，就帶走了所有她能感知到的暖，只剩一地冰涼，散發着化學試劑般的刺鼻味道。
她很想知道，要讓一個從小缺愛的人厭棄自己的家，是不是就是一件這樣簡單的事情？在面前的，肉眼看不到的斷壁殘垣里，更多的疼痛，是江依依的無能為力。
她不屑與江際揚為伍，也沒有勸說湯瑩冰釋前嫌的底氣，更不想被湯瑩鋪天蓋地是苦怨淹沒，任何一步都是她邁不出的，所以這間房子，這個家，讓她全身的每個細胞都叫囂著抗拒了。
或許，和楚陶然出去旅行，才是逃開這一切的唯一方法。
「嗯，一切順利。」江依依扯出了一絲笑。
「餓了嗎？我給你熱一下糖醋排骨。」
「不用，不早了，你睡吧，我和楚三在外面吃過了。」
湯瑩綰了綰頭髮，其實頭髮沒有亂，她只是有些局促，說道：「你好不容易回來了，我捨不得睡，我幫你收拾東西吧，兩箱呢，挺多的吧……」
江依依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
湯瑩這才去把客廳的燈打開，照亮了茶几上的煙灰缸，煙蒂立在上面，江依依皺了皺眉，問道：「我爸呢？」
「沒回來呢。」湯瑩的語氣隨意。
江依依頓了頓，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了，江際揚還不回家？
「他去哪兒了？」
「沒問。」像無所謂一般，湯瑩把兩個行李箱推走了，問道，「箱子的密碼是什麼？」
「153684。」說完，江依依拿出手機給江際揚打電話。
湯瑩輸入了密碼，看到江依依的動作，出聲道：「沒必要，應該又是喝酒了吧，昨天也是的，十一點半左右也就回來了。」
「他為什麼喝酒？」
湯瑩掀起眼睛看了一下江依依，就又低頭了：「還能為什麼，不想和我待在一起唄。」
炎熱的夏夜，江依依的心裏卻突然捅進了一把冰刀。
江際揚是瘋了嗎……做出那樣的事情，不想着贖罪，還在外面買醉，他配嗎……
湯瑩卻有如早已習慣，看到打開后的箱子內部，話音溫柔了些：「這不是你收拾的吧，還按照顏色擺的，一看就是小然的勞動成果，這樣的瑣事都替你做，這是個好孩子，對你可真好……」
江依依覺得心中憋悶，走到陽台上開了窗，重重地喘息了幾口，深夜的馬路上傳來的行駛聲音格外清晰，燥熱的風刮來，恨不得就將人給融化了，汗水濡濕了她的劉海，江依依抬頭看向天空，沒有一顆星星，天空只掛着一輪已經融化了的圓月。
她一低頭，就看見直直往下的高度，和漆黑里的冷，那種冷，似乎是涼爽的，暢快的……眼裏驚濤駭浪，江依依的手指按在窗戶上直至骨節泛白，她「啪」的一聲把窗戶狠狠關上了，望着黑色玻璃上的自己，緩緩喘了幾口氣。
「他知道今晚我回來嗎？」
「不知道他知不知道，我沒轉告他。」
很好，也許知道了，還會在她面前惺惺作態，如此最好，一回來，就看到了江際揚的真面目。
江依依覺得，這個電話，沒有必要再打了。
「依依，這……這是你的東西嗎……好像不是吧……」湯瑩從箱子裏拿出一套茶具禮盒，看得出來品貌不俗。
江依依皺了皺眉：「三三帶給我爸的吧。」
湯瑩手上一僵，把禮盒放在了旁邊，只說了一聲「哦」。
江依依走過去打開另一個箱子，果然，在裏面找到了另一個禮盒，是一個煙青色的玉髓胸針。
遞給湯瑩，江依依說道：「這是三三帶給你的，漂亮吧。」
湯瑩拆開來看了看，笑了一笑：「小然有心了，應該不少錢呢。」
「嗐，他平常亂花的錢比這多多了，這不算什麼的。」
「不行，摸著好像很貴重……」
「沒事，改天我也送些東西過去。」
湯瑩有些坐立不安了：「我明天拿些錢給你，你可一定要回一些體面的禮物，這……哪能就這麼收了……」
江依依笑了笑：「你這麼受寵若驚，早知道我就該順着他的意思，說是我給你帶回來的禮物，這樣你才能心安理得。」
湯瑩看了看胸針，把盒子闔了起來，過來握上了江依依的手，望着她的眼睛，說道：「小然……是個靠譜的孩子……吧……」
「很靠譜，對我也很好。」
湯瑩眼裏閃過痛色：「我和你爸談戀愛的時候也沒發現過他會是這種男人……你對小然……一定要仔細觀察，處得來就處，別勉強自己，這一時自己說服自己，以後很可能就會和我一樣吃苦了……」
「他不會，就這麼一起長大的，你還不知道他嗎。」
「就是以為不會，到時候才傷人啊……」湯瑩落下淚來，「他條件那麼好，靜涵說再過幾個月就要去巴黎了，那麼遠，不是像一個D市，一個S市一樣可以飛來飛去，你們到時候就是半年未必見到三次，向他那麼好的條件，身在那麼遠的地方，難保不會有其他人……我是怕你……」
「這些我都想過，我是有分手的心理準備的，但三三那種人，他不喜歡我了也會告訴我，不會和我爸一樣腳踏兩條船，這是不一樣的，移情別戀我可以接受，好聚好散也行，我又不是不講道理。」
湯瑩流着淚搖了搖頭，不是這麼簡單的，永遠不會像你說得這麼簡單的……
十一點半之後，江際揚果然回來了，醉意昏沉地打開燈，被披頭散髮，穿着睡衣的湯瑩嚇了一跳，他清醒了幾分，吶吶問道:「你怎麼……還不睡啊……」
湯瑩從桌子旁遲緩地站了起來，望了一眼江際揚喝得浮腫的臉：「依依給你帶了一套茶具。」
說完，她回房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