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6章 不與我戍申
「瞿……」楚陶然眯了眯眼睛，「苒？」
她從地上站了起來：「我就不進去了。」把包拿到面前握著。
走道里昏暗，瞿苒與楚陶然隔着一段距離，黃色的光，同時在兩人的臉上撲朔，沒有任何一個人為多年不見而觸情感慨，空氣沉寂非常。
楚陶然皺了皺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我不知道，但我覺得你一定會來這裏。」
瞿苒平靜地說道，她想起來另一個人，她不知道自己到底該不該來，但來與不來，或許都改變不了什麼，可是，既然改變不了，來了，也沒什麼所謂。
楚陶然沒有說話，也不想說話。
「我沒什麼事，明天不上班，走着走着就到這裏來了。」在瞿苒的眼睛裏，楚陶然的表情沒有絲毫變化。
「去鮮奶吧坐坐，家裏沒有整理。」楚陶然說完，轉身按了電梯，電梯門隨即就打開了。
原本就停在原地。
「不，我約了車，一會兒就要到了。」瞿苒微笑了一下，她的模樣還是甜美，江依依老笑她們姐妹倆像永遠的高中生，說要是漆與白給她們打個學生證，隨便一看就能景區半價了。
「也好。」楚陶然平淡地說，微微偏著頭看瞿苒，「工作順利嗎？」瞿苒已經長大了，不見了稚氣，每個人都與過去的自己大不相同，那個人……應該也是大不相同了……
「還好。」瞿苒走進了電梯，牛仔褲運動鞋，很輕便，就像真的是散步散到了這裏。
電梯緩緩下移，楚陶然的呼吸很慢。
「結婚了嗎？」
楚陶然微側着臉，聽見這個問題，微不可察斂了眼角：「沒有。」
「啊……那我採訪一下你這位著名畫家，已經立業，那成家可已經提上了日程？」瞿苒笑了起來。
他牽了牽嘴角，兩手插進了空空如也的口袋：「沒有。」
「什麼？」瞿苒在電梯上小跳了一下，驚嘆道，「你們這些成功人士都是怎麼想的啊？我上次問妖妖姐，她更是……」瞿苒突然不說了。
「她怎麼？」他開口的速度遠比自己反應得更快，楚陶然在口袋了握了握拳。
這樣的期待，讓他自己無從接受。
「她……」瞿苒走出電梯，望着玻璃門外的黑色，玻璃上映出楚陶然站在電梯廂里的身影，「她還是老樣子，但也不是老樣子了。」
楚陶然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麼樣的心態站在那裏的。
樓下果然停了一輛網約車，瞿苒開門剛準備坐進去，突然又站了出來：「收拾家應該很累吧，送你一個回國禮物。」她打開包，從裏面抽出了一本紅色封面的書，正紅顏色，在夜色里，也是極其濃烈，如黑皮諾的紅酒，或是血腥瑪麗的雞尾酒。
「樓道的時候，我無聊翻看了一些，楚哥哥不要嫌棄。」
楚陶然接過，上一個「楚哥哥」，還是六年之前。
瞿苒按在書封上，珍惜地摸了摸。
「謝謝。」楚陶然拿在手裏看了看，抬頭說道，「我明天回S市，你有什麼需要我轉達嗎？」
搖了搖頭，瞿苒說道：「我先走了。」她一低頭，黑直長發垂落在車門上。
「楚哥哥，剛剛那一瞬間，你是想聽到她過得好，還是過得不好？」
「過得好。」
「她不好。」瞿苒回頭，眼眶裏含了淚，「很不好。」
楚陶然突然抽離了呼吸，他俊美面容不改不變，只是眉宇多了一絲莫測的深沉，風刮過的時候，髮絲翻飛里，模糊了五官。
瞿苒抖著嘴唇，迅速坐進了車裏。
汽車開走了，瞿苒坐在後排潸然淚下。
沒有楚三三的江妖妖，過得很不好。
楚陶然在原地站到手上毫無溫度，嘴角突然染上一抹諷刺的笑，才轉身回了公寓。
說膩的人是她，說喜歡上別人的人是她，他放手了，她還有什麼資格過不好。
進了公寓，傢具籠罩着防塵布，他接通電源開了燈，其實他不是來整理的，只是，只是也不知為何要來看看。
但真到了這裏，其實什麼也不想看。
這裏的每一處，都是另一個人與日鮮活的影子。
翻開了書，僅僅五秒，就合上了。
第一頁只有兩句話：
若我會見到你，事隔經年。
我如何和你招呼，以眼淚，以沉默。——拜倫。
……
林靜涵一群人老早等在門口，他們三人從車上下來的時候，林靜涵的眼睛都紅了。
「你……你現在終於回家了啊！」頭髮變灰的林靜涵狠狠砸了一下楚陶然的胸口。
「現在終於給你碰到了，是不是踏實多了？」楚陶然笑了笑，「還是回來好，不然你就逼我睡覺都要給你開着視頻。」
漆漣和瞿忱笑了起來，漆漣把楚陶然從上看到下，欣賞的目光掩藏不住：「好……太好了，還是還是比小白有出息！」漆漣和瞿慎，也衰老了些。
「媽！那我明天也出國，我去六十年！我可不給你開視頻！」漆與白聲音粗了一些，身上穿了一件紅底紫花的西裝外套。
讓楚陶然沒堅持幾秒就撇開了眼睛。
「去去去！煩死了！我可不想看到你！」漆漣瞪了一眼漆與白。
楚陶然對漆與白揮了一拳頭，他挨得結實，嘆了一口氣：「回來了啊……」
「哎呀，別在外面站着啊，都進去屋裏坐……來，呀，是塔塔啊……塔塔都這麼大啦，大姑娘了大姑娘了……」林靜涵握上了周塔塔的手，「你們瞧……這要是走在大街上，我可是真認不出來是小時候的塔塔了……」
周塔塔穿了一件碧色法式綢裙，光澤動人，她抬手理理自己的頭髮，露出了一個很有氣質的笑容。
「舅媽，我也差一點認不出來！」喬惜從後面冒出來說。
「阿姨，沒事，那我一定能把您認出來，現在還記得您給我們切芒果吃呢！」她的發音不大標準，但卻說得真誠。
但漆與白忍不住笑了，狹長的眼睛眯了起來，餘光里看見楚陶然神色淡淡的臉。
「笑什麼！塔塔會三國語言呢！就你還笑人家！」漆漣瞥了漆與白一眼。
「三國？」漆與白揚揚臉，隨意道，「我也會三種語言的，按照語言學的理論，方言可是也算是單獨一種的。」
楚陶然抬眉，看了他一眼。
漆漣被他唬住，瞪他一眼后不再說話了。
家中的陳設沒有什麼變化，哪怕是細小物件，也原位放置。
林靜涵把喬惜拉過來，疼愛地拍拍她的手：「你媽說你最近實習了，小丫頭很厲害嘛，聽說是個厲害公司呢，怎麼樣？有沒有收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