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3章 有女如雲
邵思琪的單身公寓看起來十分平靜,江依依本來還想着會像電視劇里的那般,門口水泄不通,全是拿着攝影機的鴨舌帽男人,但現實是門可羅雀,無人問津。
也是,不過是一個網紅主播,甚至連夠上「網紅」的標籤尚且有些不足,也沒有太紅。
江依依按了按門鈴,無人應答。
「你先回去,幫我查一查那個破公司的事。」她對儲筱望說。
「沒事,調動媒體資源的話,查起來很快的。」
「我不會亂來,有事情要處理的時候,我永遠不會亂來,你在這兒,我反而不方便。」
儲筱望掙扎了一下,叮囑道:「有事隨時和我聯繫,一個小時后給我發個消息。」
江依依點點頭,獨自站在了公寓門前。
已經過去了一刻鐘,她又按了按門鈴。
幾分鐘后,門被打開了一條小縫。
邵思琪一雙紅腫的眼睛露了出來:「依依……」
江依依握上門板,側身就要往裏面走。
「不,公司的人在裏面……」邵思琪啞著聲音對江依依說,神色有些為難。
江依依有點沒反應過來,她並不覺得兩者之間有衝突。
「你回去吧,他們會幫我想方案,替我處理的……」
江依依望着邵思琪抿著唇吸了一口氣,定定望着她:「你是在幹什麼?」
「不是,我沒有別的意思,他們很專業的,你不用……」
「邵思琪,他們讓你把一個好幾年的朋友拒之門外,無論是以任何理由,都是素質極差的表現,即使是在非常時期,也是過分之舉。」
門內傳來不耐煩的腳步聲,邵思琪變了變臉色,露出一絲卑怯,愧疚地匆匆看了一眼江依依,就把門關上了。
江依依望着門,一句「小心被控制」也沒來得及說。
————
花酒看着手上的退款資料,今天又一個學生家長來取消了寒假的繪畫課程,從入職這家青少年繪畫興趣培訓機構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出現如此大規模的退款。
「不好意思啊,冬天也不想讓孩子老坐着,給他換了一個運動班,正好強身健體,這麼三天兩頭就去醫院掛水,也是勞煩人……」
「那也不錯,都是為了孩子的發展嘛,張天灝同學開心就好,我們都能理解。」花酒已經習慣了這樣微笑。
「謝謝。」學生家長那一點微妙的慚愧,飄散得很快。
「要是以後還要需要,我們隨時歡迎。」
「一定。」
家長走了之後,花酒吐了一口氣,有些懷念大學時可以坐而論道的日子,起而行之確實難。
他們學的是藝術,強調的是藝術的精神,但畢業之後,最先懷疑的就是藝術,最容易忽視的便是藝術的精神。
現在終於有些理解了姜則懷的話:「你們以為是自己選擇了藝術,其實不知道一直都是藝術在挑選自己的追隨者。」
「入門課。」聲音清冷。
花酒脖子一僵,望向了來人:「江小姐,我建議您選擇提升課,可以一對一輔導。」
「是你嗎?」
「不是,但我會儘力為您安排最嚴格的老師。」
「你的一對一多少錢?」她坐了下來,兩臂搭在桌子上,一個折著一個伸進頭髮里摸了摸脖子,「花老師對我的情況比較了解,我喜歡花老師教。」
花酒抬手按按眉心,餘光四處看了看,接待大廳里,已經有人的目光往江依依打量了過來:「妖妖姐,我還在工作。」
「我陪你工作啊。」她微笑着轉身,對看向她的陌生目光偏頭示意了一下。
花酒抽出一張報名表放在她面前,江依依冷笑了一聲,抽出旁邊的圓珠筆胡編亂造地填寫了起來。
「怎麼啦?又要到我這兒來收集寫作素材?」
「沒,就是想你了,想知道你的近況。」
花酒笑了一下:「我能有什麼出人意料的近況,不就老樣子嗎?」
「說自己是老樣子的人,一般都不是老樣子了,因為老樣子是自己很難記住的。」
「妖妖姐,要不你給江彬報個繪畫班吧,這個年紀學畫正合適。」
「他不喜歡,對圖像的判斷能力很低。」
花酒蹙著眉,說道:「或許畫畫就是一個矯正的好方法。」
「花酒,你什麼時候學會轉移話題了?」江依依還是敏銳。
她收了報名表,看到江依依填寫的「沈期邈」三個字,忍俊不禁:「我哥惹到你了?要讓他上入門班。」
「隨手一寫。」她扁扁嘴,「真的不陪我吃火鍋嗎?」
「陪,但九點之後才下班。」
「好,我先去洪門點菜了。」
她拿着手提包,踩着高跟鞋心滿意足地走了。
花酒走進洪門,走到了江依依常坐的桌位。
「有一個蟹籽福袋,我看到同事發朋友圈了。」
江依依搖了搖頭:「那個不好吃,徒有其表。」
「你吃過?」花酒記得這道菜品沒有上架很久。
「同事朋友圈說的。」江依依放下了菜單,「一個品位很好的同事。」
「行,你同事品位好,我同事品位差。」花酒接過了菜單。
江依依望着她與往常無異的點菜節奏,拿筷子輕輕敲了敲碗,便在手上轉動了起來:「見到沈清玦了?」
花酒動作一頓,江依依正漫不經心打量著面前碗碟上的水雲紋。
「好像是他,沒注意。」她又繼續低頭看菜單了。
「我一句『在一起』,已經堅持七年了。」
「我已經不喜歡他了。」
「但你也真的還是老樣子。」
花酒把菜單遞給服務員,抿唇抿得有些乏味:「妖妖姐,他離開的時候就該知道,我不會在原地等他,我是個一直往前走的人,從小就是這樣。」
「那你又是怎麼確定自己是在往前走的呢?萬一是走錯了呢?」江依依喝了一口杯子裏的草莓汁,「如果水向逆流,站在原地又何嘗不是一種前進。」
「錯了就自己承擔唄,誰是永遠走對路的人呢,都是成年人了,六七年前的事情早就該黃沙埋骨了。」
江依依笑了笑,花酒這也是一種豁達,所以她走得出來,而江依依走不出來。
「我真羨慕你。」
花酒學着她的口氣,說道:「我一句『在一起』,也已經堅持七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