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凡今之人
江依依感受着楚陶然所釋放出來的氣勢，對他頷首點了點，在一邊的沙發上坐下了。
女職員往前走了幾步，打開了文件夾，雙手拿着遞到了楚陶然的辦工桌上。
他伸手接了一下，拿起了桌上的固定電話：「一杯焦糖瑪奇朵。」
江依依有點看不進沙發上的花紋了。
「楚總，這是為明天準備的聲明內容，主要是清楚說明當日事件的具體過程，並以您之後的治療記錄為輔助證據，最後再結合一下近期的工作，向大家預告我們工作室的新作品……」
江依依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她轉過頭，女職員站在辦工桌前，楚陶然低頭看着文件夾里的內容。
他翻了一頁，繼續看着，一言不發。
江依依幾乎要站起來撲過去撕掉這份垃圾一樣的聲明了。
女職員所說的任何重點概括，都讓江依依懷疑這個職員就相當於是柏島的喬惜，絕對是走後門進來的，而且她可能根本沒有腦子。
楚陶然往回翻了一頁，依然默默瀏覽著，一言未發，沒說任何不滿。
江依依覺得自己的頭髮要冒煙了。
又過了幾分鐘，楚陶然終於開了口，江依依以為他醒悟了，結果只聽到一句：「嗯，沒有錯別字。」說完，他悠閑地從文件夾上把兩張打印紙取了下來，似乎覺得很是不錯，值得當四大名著一樣一再拜讀。
腦子裏的最後一根弦崩斷了，江依依發現楚陶然留了一個學之後，智商退化了。
她從沙發站起來，高跟鞋走過去的時候，聲音如緊密戰鼓，伸手掀了掀黑色皮衣，直接走到辦公桌后，從楚陶然手上抽走了那兩張打印紙。
女職員瞪大了眼睛，立刻看向了楚陶然，楚陶然微微側過臉，身體和座椅也適度地為江依依讓開了一些，看起來忽然有些讓人覺得默契。
他仰頭看着站在身側的江依依，她兩手拿着打印紙，表情十分專註。
半分鐘不到，江依依就瀏覽結束了，只有一個感受，所見的文案比所聽的重點概括還要垃圾。
她從打印紙上翻起一雙銳利的眼睛，掃向面露不滿的女職員時，眼神壓迫。
「你覺得自己寫得很好？」江依依淡淡道。
楚陶然的目光只落在她拿着打印紙的兩手上。
女職員深感被冒犯，聲音十分冷硬：「當然。」
江依依低頭又看了看。
在她看的時候，女職員開口道：「小姐，這是工作室內部文件，屬於機密，還請您不要如此越界。」
江依依把兩張紙隨手丟在了辦公桌上，問道：「你小學畢業了嗎？」
女職員當即惱怒了，急道：「我本碩都是A大的！」
「是嗎，我真意外。」江依依望着她，短促一笑，「你拿過來的是什麼？先是自居功高，標榜自己德才兼備，然後賣弄經歷，就拿着他的受傷和全世界乞討榮譽，格局還小，生怕別人懷疑這懷疑那，斷斷續續提了五個證據，接着就是商業宣傳，鬧了半天落腳點是在經濟效益上，你能轉一轉腦子嗎，你看得起在國旗面前談經濟效益的自己嗎？你楚總也是A大的，A大確實名校，但所謂國之重器，培養的，絕對不是只看得到自己這一畝三分地的人。」
女職員愣著一張臉，許久才喘上一口氣：「你專業公關的嗎？！你不過站着說話不腰疼，我才是專業的，我有兩年的工作經驗……」
江依依沒搭理她，簡直愚不可及。
她伸出右手就把楚陶然的鍵盤移了一些過來，兩眼看着屏幕，右手卻在鍵盤上打字如飛。楚陶然側開了更大的角度，倚靠在椅背上，看着屏幕上快速積累的文字。
常用字詞不同，江依依還感覺自己打字的速度慢了一些。
五分鐘后，電腦上出現了一份只差排版的聲明文案。
已經有腹稿的東西，她只需要很少的時間。
收了手，江依依搭上楚陶然的椅背，把他轉椅的角度調整了一下：「你看看。」
「很好。」
楚陶然自然地調整了一下坐姿，動手拿了滑鼠，把文件發給了還站着的小張。
江依依的文案里，只有兩個點，謙遜和歉疚，為今日的稱讚，為昨日的打擾。
關於四五年前維護祖國的事情，她只是一筆帶過，而在聲明的最後，卻鏗鏘有力地表達了愛國是一個在任何情境下都不可更改的重要原則。
「明天發這份，你好好學習一下。」楚陶然收回手，靜靜看着小張道，「我相信你看完這份后，會明白自己的錯誤是什麼。」
小張眼裏含了淚，羞憤地小跑着出去了。
辦公室里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江依依側身對楚陶然說道：「你不能這樣下去了，公關部門必須大換血，在公關界，兩年的工作經驗根本說明不了什麼，做公關需要的不是經驗，而是要有成功的經驗，那個誰……剛剛出去的那個……她連站在普通大眾的角度上思考問題的概念都沒有，她太不專業了。」
「嗯。」楚陶然應了一聲，大致整理一下辦公桌，偏頭看向她，問道，「找我有事？」
江依依這才被打回了原型，站得遠了一些，等楚陶然的椅子移回原位的時候，她已經站到了辦公桌前，與楚陶然隔着桌子對望。
「沒什麼事……哦，本想來問你願不願意接受柏島的採訪的。」剛剛的靈活思維已然消失殆盡。
楚陶然望着她，偏了偏頭，他既然已經在和柏島商談畫集，採訪的事情便是一個必然，怎麼可能還特地派人來問。
「吃晚餐嗎？」他問。
江依依抬頭，有些錯愕：「就我們兩個人嗎？」
楚陶然沉默了好幾秒，點了點頭，說道：「答謝你的聲明。」
江依依很想，但覺得自己不能。
「我今天……」她張開了嘴，但怎麼也狠不下心把「有約了」三個字說出來，楚陶然就靜默地看着她，他不會不知道她拖長的語音里是什麼意思，但就是安然坐着，一瞬不瞬看着她。
「好。」
江依依呼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