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3章 必河之魴
兩人慌不擇路地逃走了，邵思琪這才回過神，趕緊往江依依那邊跑了過去。
「沒事，淺得很，劃破了一點皮，肌腱都沒傷到。」
不是一把快刀，她只是被砍得有些疼，但傷口劃到側面，趨勢走向手背，雖然血流如注，卻也只是看着嚇人。
邵思琪半個身子都在顫抖：「那怎麼辦……報警吧……不，叫救護車吧……」
江依依壓住止血，抬腳往她家裏走去，說道：「沒事，等血小板發揮作用就好了。」
邵思琪跟上。
江依依一進門，就轉身把她按在了門上，流血的手，在邵思琪的睡衣上印上了鮮紅指印。
「你解約的原因究竟是什麼？」江依依的臉，嚴肅低沉。
邵思琪眼中訝異，低了頭，剛洗漱過的臉，一片灰白：「不合適唄，還是單幹適合我。」
江依依叩著邵思琪的下頜把她的臉抬了起來，血跡又染上了邵思琪消瘦下去的臉龐上，她原本只是纖細，如今已經是皮包骨了。
「性騷擾擱誰上，都不合適。」
邵思琪瞳孔變動一瞬，猛地推開了江依依，帶着哭腔咆哮道：「那我該怎麼辦？！他是一個有頭有臉的大老闆，我能怎麼反抗他，撕破臉不行，那我就逃了啊，我解約，我沒工作，我被打壓，還整日整日地不敢出門……我們這個圈子就這麼大，他說上一句話，就能讓我起死回生，但也能讓我萬劫不復，我還能怎麼辦！我不過就是想養活自己，不傷天不害理地好好活着……」
江依依不知道自己被什麼激怒了，心裏一陣奔涌的激流，她上前一步，給邵思琪響亮的一巴掌。
「去，把那個誰……那個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揭發出來，我幫你轉發……」
邵思琪被打得轉過了半邊臉，停了半晌，啞著聲音道：「江依依，這是你第二次打我的臉，不會再有第三次了。」
江依依呼出一口氣：「你可以利用我的知名度，總有辦法的，我願意去你的直播間露臉幫你作證，他有錢有勢怎麼了，你還有我啊……」
邵思琪冷漠地看着她，晃了晃，往旁邊站開了，對着江依依，拉開了門。
所有的東西都堵在了江依依的胸口，她看着邵思琪一身的睡衣，心痛到呼吸困難。
「邵思琪，別不把自己當回事兒……」
「滾！」
她回以江依依的，是一聲狂躁的怒吼。
破敗的老式電線桿上，飛起了一群烏鴉，刺耳鳴叫，壓低了一切。
邵思琪在江依依的身後摔上門時，江依依遠遠看見水泥地上被踩得稀爛的兩份煎餃，覺得有些東西，真的是爛透了。
走出很遠，依然能聽到邵思琪的哭聲。
————
江彬放學回到家，在玄關處看到了一罐空啤酒。
他換了鞋走進去，江依依盤腿坐在鋪滿外賣的茶几前，正在拆一隻炸雞，她的高跟鞋還穿在腳上。
「你的手怎麼了？」江彬丟下書包，江依依右手的一隻一次性手套顯露出一種詭異的粉紅色。
「流血了。」
江彬把楚陶然放在他書包里的藥品拿出來：「怎麼流血了？」
「你是小孩子，寫作業去。」江依依毫無形象地一口咬下了半個雞腿。
江彬不再多說，把藥品端端正正，按照使用次序排列在了沙發上。
他帶著書包，走進書房關上了門。
江依依看了一眼江彬的背影，把另一個雞腿放到了一邊。
坐在書桌前，江彬打開抽屜拿出了手機，在口袋裏掏了掏，翻出了一張微皺的名片，楚陶然的名片。
這是他，偷偷拿的。
把名片上的電話號碼輸入在搜索框裏，屏幕上出現了楚陶然的微信賬號。
江彬發送好友申請的時候，是一臉的稚嫩憤怒。
一定是這個男人趁他不在，又欺負江依依了。
楚陶然正在看儲筱望發來的往矣新書的材料，微信圖標突然閃動了起來。
彬彬？他看了看角落裏的畫架，同意了好友申請。
「你這個壞男人！！！你膽敢再欺負我姐姐，我就和你勢不兩立！！！」
六個感嘆號，楚陶然看着屏幕，牽了牽嘴角。
江彬的頭像是一個圓乎乎的玉米，點開后不肖細看，他就知道出自誰的手筆。
「我怎麼欺負她了？」
江彬踢了一腳桌子，那個男人還裝傻！
「你幹了什麼你自己心裏清楚！！！以後不許再欺負我姐！！！也不許再出現在她的面前！！！等我長大了，是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在江依依這個人身上，楚陶然從不覺得自己需要聽從任何人。如果一定要如此考量，這種話，只有他才有資格對別人說。
關於江依依的一切權利，只有他才能說了算。
「如果我是你，會選擇寫完作業再玩手機。」打完這句話，楚陶然給江依依發了一條消息。
十幾秒后，江依依猛地推開了書房的門，看了一眼來不及藏手機的江彬，平淡問道：「作業寫完了嗎?」
「沒……」
「再加三篇作文，《論專註的品質》《如何保持高效的學習效率》以及《自律的重要性》。」
她把門關上了，走回去，把另一隻雞腿也吃掉了。
打開披薩盒，江依依亂著撕下了一片參差不齊的鋸齒狀，把嘴裏塞得滿滿的，向後兩手支在了沙發上。
她已經飽了，但還想吃。
這個月，一個星期長了十斤，終於重新逼近了標準體重，連偶爾在公司里遇到陳雨薇，她都能看出來江依依胖了一些。
但江依依一點也不着急，也許再過一個月，她能一下少十五斤。
她的體重，就在她什麼都吃不下與什麼都吃得下之間來回擺動。
每個人，似乎都被一種屬於自己的東西控制着，對江依依來說，那個東西是過去，對邵思琪來說，那個東西或許是現在。
放棄一種堅持，可能真的能得到另一種你現在急需的東西，但更可怕的後果是，你將永遠失去這一生里，最重要的東西。
江依依喝盡了一罐啤酒，又隨手扔在了別處。
李婧雯說得沒錯，奶啤喝起來，真的很像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