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9章 弋鳧與雁
儲筱望往常會留下來，幫江依依炒幾個菜，然後加上幾個外賣，督促她吃東西。
但十點左右的時候，楚陶然從樓上下來，進了廚房，依稀聽見水流聲遠遠傳了過來。
「那沒什麼事了，你忙，有空寫一些自家的專欄，我先走了。」她站起來說。
「不留下吃飯嗎？」
「不了，我有約。」
江依依便不挽留了，笑道：「可惜你不能嘗到楚陶然的手藝了，他做菜很好吃的。」
儲筱望推了推眼鏡，問：「楚先生……知道你的情況嗎？」
「知道肯定知道，我也不會什麼都不說，就讓人家和我這樣的人在一起的。」江依依自嘲一笑，「至於到底是知道還是了解，走一步算一步吧。」
「那……」儲筱望實在地安慰道，「反正是楚先生這樣的男人，有一天是一天，都是賺到的。」
「……」江依依默了片刻，把儲筱望趕了出去。
她走回廚房，看到楚陶然正在擺弄料理機，她斜靠在了吧枱上，問：「怎麼沒和筱望直接說？」
「你和她是什麼關係？」
她知道江依依的情況，而且能出入她的家。
「是我助理。」江依依打開冰箱，拿了一罐奶啤出來，「你看看我家的助理多讓人省心，也不一天到晚給你打電話。」
「她和小白是什麼關係？」
江依依開了奶啤罐，還沒喝，對楚陶然訝異極了：「你也注意到了？」
「那個掛件，可能全球唯一的銷量，就是小白買的。」
江依依笑了：「亮得扎眼了。」
她一開始只是覺得儲筱望包上的小熊掛件與那個包不太協調，可年會那天戴上耳環，她忽然醒悟那個掛件的出處是哪裏。
楚陶然回頭，把江依依手裏的奶啤奪走了。
「奶啤而已，是飲料。」江依依不滿地說。
「熱一下。」
「熱一下？啤酒不就是要喝冰的嗎？」那放進冰箱冷藏還有什麼意義？
「不是說是飲料的嗎？」
「三三……」
「不可能。」
楚陶然把奶啤罐擺在了廚房最上面的置物架上，江依依也是最近才發現，這就是裝修中最大的問題，這個架子，遠遠高於她的身高，夠不到。
一次兩次的江依依忍了，偏偏聽完儲筱望的提醒后，江依依現在格外地想喝一口冰啤酒。
她冷著臉，打開冰箱拿了一瓶黑啤出來，直接用冰箱門上的開瓶器旋開了。
楚陶然皺了眉，摘了料理手套，快步走過來拿她手裏的啤酒瓶，江依依瞪着他，強硬甩到一邊，揚起脖子就灌了一口。
黑啤冷氣，飄散在了空氣里。
楚陶然的臉嚴肅了起來，按着她的手臂去奪啤酒瓶，這一下，江依依的左手本就不太有力，啤酒瓶忽然脫手了。
楚陶然攬着她的肩，站到了她的身前，啤酒瓶摔在地上整個碎裂，圓柱形的瓶口咕嚕咕嚕遠去，深褐色的酒液在地上流淌飛濺得有如一處不可挽回的污濁，楚陶然的腿腳都被染髒了。
而江依依被他護在懷裏，怔怔聽着那一聲碎裂在耳邊炸響。
就像江際揚摔碎煙灰缸的那次。
推開楚陶然，江依依蹲下要看他的腳後跟，楚陶然往後讓了讓：「別動，小心踩到玻璃。」他彎腰來抱江依依，想把她放在餐廳椅子上去。
一種東西，在江依依身上，毫無預料地炸開了。
她狠狠揮開楚陶然的手，怒極了，吼道：「你給我看看！」
楚陶然動作一頓，細細看起了她的神色，不動聲色里，有些細微的無措和緊張。
他沒再動，江依依踩着玻璃蹲下去看他的腳，臉上頓時就是深刻的自我厭棄，他的腳後跟被飛濺的玻璃划傷了。
江依依整個人像被澆了一頭冷水。
脆弱易折的平衡，忽然被打破了。
「沒事，一點小……」
「怎麼沒事！」她猛地站了起來，推了一下他的胸膛，「你沒看到自己已經流血了嗎？！走！你走！離開這裏！不要再來了！」
不要在這裏，不要讓我看到我讓你受傷……
楚陶然看着她的臉，動了動嘴唇，踢遠了一些玻璃碎渣，轉身去拿了東西過來清理。
江依依綳著臉，過去搶過他手裏的吸塵器，憤怒地砸在了地上，發出哐啷的聲響：「我讓你走啊！你為什麼還不走？！去，回你自己的家！不要再來煩我！」
快走，快走，我就要失控了，你在這裏，只會被傷得更深……
「妖妖，沒關係，冷靜一點……」楚陶然試着走近她，「我抱一抱你好不好……」
「滾開！別碰我，我噁心你！」
楚陶然忽然徹底僵硬了。
江依依心裏的另一個自己也猝然靜止了，天吶，她說了什麼……對楚陶然……說了什麼……
可實際的反應里，江依依還是一臉冷酷，漠然揚了揚下巴，把抗拒和嫌惡，展露無遺。
「我清理完就走……」楚陶然說道。
江依依突然淚如雨下，着急地把他往玄關的方向推搡，也不敢與他對視，楚陶然一邊退讓，一邊伸手去扶她。
但他一碰，江依依就更生氣了。
一直把他趕到門外去，急急就要摔門，楚陶然扣著門板，凝重道：「我可以走，但你答應我，別碰那些玻璃……」
江依依崩裂出一聲哭腔，硬是把門關上了。
她着急的，是這麼小的一件事，她竟然也剋制不住自己，就這麼把負面情緒傾倒給了最愛的人。
楚陶然站在門外，趕緊拿出手機，給季月打電話，他走去一樓的窗戶前，神經緊張地看着裏面的情況。
他看到江依依淚流滿面地在家裏翻找起藥片……
季月在半個小時后趕來，戚藍一路上開得風馳電掣。
「怎麼了？」
「我沒讓她喝啤酒，酒瓶碎了，她一個人在裏面。」
戚藍甩著頭髮笑了一聲：「她白天喝酒倒是難得，一口兩口的事，你也搞出這麼大陣仗？」
季月抬腳就踹了戚藍屁股一下，他便斜著季月笑了笑，靠在車上不說話了。
楚陶然給季月開了門，她輕手輕腳獨自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