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5章 苟亦無然
「我不放心。」楚陶然強硬地拽住了她的手，「你要去，那便只能我陪着，你回家，那我們就一起回家。」
「信我一次吧，我一定會回去找你，晚上就會出現在家門口，出現在餐桌上，你等着我，我很快就會回家。」
「江依依……」
「我真的很愛很愛你。」
楚陶然與她對視了好幾分鐘，看見她的眼睛裏快要滴出淚來，蜷了蜷手指，把她的手反覆握了好幾次。
「晚上就回？」
「嗯，我保證。」
「一有問題就給我打電話。」
「好。」
「我的電話必須接，消息也必須回。」
「好。」
楚陶然的胸口壓抑地起伏着，看見風裏的她即使無助，也在用力地回望他。她蹲在自己面前，彷彿還沒有路邊的雜草高。
他們之間再親密，也永遠都有對方參與不了且無能為力的事情。
「三三，對不起。」江依依難過地眨了眨眼睛。
對這趟遠行出爾反爾的人，是她。
趕楚陶然走的人，也是她。
楚陶然用力把她抱在了懷裏，警告道：「你已經答應我了，就一定要回去嫁給我。」
「嗯，一定。」
————
她從一輛順風車上下來，恍惚覺得自己一落地就會遇到漆與白。
好像除了楚陶然，她與這座城的唯一聯繫就變成了漆與白他們。
江依依在街道上信步走着，沒有目的地，也沒有出發點，只是想看看，這座城，到底走不走得出去。
她以為自己去了D市就可以逃開，她也以為楚陶然對她說愛，她就可以忘卻前塵，可是湯瑩離開的那個瞬間，就把她的魂魄從此徹底拴在了這裏。
看到便民小鋪前紅得熱鬧，江依依從圍巾上方呼出一口白氣，忽然意識到春節迫在眉睫了。
今年的春節，她會和楚陶然一起度過，也必然還會和他一起回家拜年。
她低頭看看，圍巾是楚陶然的，灰白交錯，別着一枚她的蜻蜓發卡，與她的大衣很搭。
今天早上還想着如若是站在家門口見到了江際揚，自己該說些什麼，可此時在路上閑散走着，莫名有了一絲荒唐的快意與輕鬆，並不想見江際揚了。
算算也才過了三個小時，江依依拿出手機給楚陶然打電話。
他接得飛快，就像一直望着屏幕，就等她的消息一樣。
「妖妖，怎麼了？」
「我看到別人買對聯了，我們家是不是也要買？我們兩棟別墅呢，雖然你那邊還沒入住，但春節也不好太冷清……誒，要不你問問夏帆，逼他給我們寫幾套……」
「好，我先和他約好，你回來后寫幾個對子，然後我讓他謄寫。」楚陶然頓時鬆了一口氣，「我畫幾張窗花給你回來剪好嗎？昨天那個小獅子就很不錯。」
「好啊，我還要一個城堡……哦，還要一個超大的熱氣球……」江依依站在路邊笑了起來，「江彬喜歡小汽車，還要留一個小汽車的給他貼。」
「嗯，我都能畫出來。」
「那你不要畫得太複雜，我剪刀拿不了很久，也不太好控制。」
「嗯，我會把你的耐心也考慮進去。」
「那我先掛了哦，想起了什麼再告訴你。」
「好。」
江依依心滿意足地掛了電話，抬腳邁進了小鋪，想找個喜氣些的掛飾。
於是，她看中了一個粗製濫造但金碧輝煌的搖錢樹，主要是因為，這塑料製品，夠大。
連着下面的聚寶盆，合起來得有她大半個人高，粘紅著綠，浮華的光彩閃爍到刺疼眼睛，還有開關，一打開滿是釘釘昂昂的模糊樂聲，廉價里，飄出一股質樸的歡慶味，樹上的燈光閃了閃去，怪丑，也怪氣派的。
太適合搞回家去與楚陶然式的審美品味來個激烈碰撞了。
「老闆，這個能寄嗎？」
「寄哪兒？」
「D市。」
「那也不算太遠……這樣，看美女這好氣質，你就補個運費吧，留個地址給我！」
「行，寄的時候注意點，別磕著碰著，我先生就喜歡這種風格的。」
「哦……那你放心，等貨到了，你先生一定高高興興！」
江依依煞有介事地點點頭，伸手愛惜地摸了摸掛在樹杈上的金絲穗子，蹭了一手的金粉，拍都拍不掉，指甲縫裏都卡了起來。
那店主霎時臉有點僵，還以為江依依覺得這東西不好了，但她呵呵一笑，更滿意了。
「包起來，把電充滿，儘快發貨。」
「哎！行行行！」店主立刻臉上堆滿了笑容，「看你有緣，我今天就虧本再送你一串金花生，你看，又飽又多，兆頭吉利，本店最後一串了……」
「包起來。」江依依被金燦燦的光晃得睜不開眼睛，隨便擺擺手，把楚陶然在給她系圍巾時，塞進她口袋裏的幾張現金全交代了出去。
「新年你家一定招財進寶，花開富貴！」
江依依眯着眼睛笑了一笑，兆頭確實不錯。
她寫完地址，就一身輕地擠出了門，跨出門檻時聽見那店主又對着別人在說「最後一串金花生」的事。
江依依聳聳肩，反正她就買一個樂子，倒也無需計較。
她繼續往前走，被一輛橫出的汽車攔住了去路。
江依依抬頭時氣得發昏，覺得好心情完全被破壞得一乾二淨，如若是江際揚，她當場就要翻臉。
一見是周塔塔。
也不知道是該繼續氣，還是過會兒再氣。
「有事？」
「你怎麼來S市了？」
「不能來嗎？」
周塔塔的墨鏡在車裏閃著冷光，說：「能啊，畢竟是你家。」
「那我下回再對你說新年好，今天我有事，先走一步了。」
「依依！」周塔塔在車裏叫她，「去哪裏？我送你一程吧！」
「不知道去哪兒，你送不了我。」連楚陶然也送不了她。
「我順路要去看望林阿姨，你一起嗎？」周塔塔的聲音里躍出了笑意。
江依依回了頭，今天？那也太巧了。
「咦，也是哦，都快過年了，怎麼三三還不回家看看？真是的……還是你貼心，林阿姨有勞你關心了。」
周塔塔從車窗里探出頭來，微笑了一下，說了一個疑惑：「那也真是奇怪了，明明是林阿姨和我說……今天你和楚回來，就叫我一起去聚一聚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