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2章 天保定爾
「沒什麼，聽老師講了一些過去的事，有些……意外。」
江依依拽拽他的的衣袖，嬌美的面龐在他的圍巾里變化了大吃一驚的神態，故意挑着眉毛，學着他的深沉樣子，說道：「我說楚先生，你不會老了也像姜老師一樣，這麼愛和人說當年英勇吧？那我可不會像你對姜老師那麼有耐心的，肯定挑一大堆你的錯處……」
楚陶然拿過她手裏的書，輕輕柔柔把她拉進了懷裏，兩手按在她的后腰，連帶著書本，一起貼在她的身後。
江依依仰著脖子，被擁得莫名其妙，忽然看到書店窗外，飄落下了單薄的雪花。
「哎，公共場所……」
「我想抱了。」
反正現下書店無人，江依依嘟著嘴蹭蹭他的衣襟，隨他去了，正好踮起腳尖去觀望窗外的飄雪。
她難以訴說那種見到雪后的荒涼感，像灑下了上天的不甘，這荒唐人間，便承載了這飛落不止的廢墟殘片。
那麼紛擾又絮叨的東西，偏偏生得一副純潔的天使面孔，又輕若無物，漫天裏飄然而至任誰也無法抵擋的繁雜，然而每到下雪，世界又忽然安靜了下來，包括心裏的世界。
她以前的導師說，活得好的人才有看雪的心情，否則雪花就是前路的阻礙，拖延了征途的匆匆。
她如今也沒覺得自己是過得有多好了，生活里還有一大堆的瑣事要處理，新年到來后，她還即將面對無數與楚陶然相關的應酬。
不知道什麼是活得好，只是如今很安穩。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她站在孤島上，安心地期待每晚如期而至，名為「楚陶然」的星空。
「三三，又下雪了，我們的車沒事嗎？」
楚陶然還不肯放開她，兩人在狹窄書架的衣角掩去了身影，相擁著背棄這場突如其來的大雪紛飛。
「那你呢，你有事嗎？」他在江依依耳邊低低地問，無限的心疼和憐惜，都藏在話音里。
「沒事啊，我躲在你懷裏，不冷，也不餓，感覺特別好。」
楚陶然太高了，她直著脖子看雪看得費力，那浮動的白，全都看不真切，她也不矜持，攀着他的肩膀就耍賴地不肯好好站立了。
楚陶然只好把她抱起來了些，江依依順勢就熟練地往上蹭去，一直從他的大衣肩頭探出腦袋來，像從牧場土壤里挖掘了整個初春才探出頭來的花栗鼠，翹首看着高高的玻璃窗，迎來了一場嶄新的天地萌動。
「越下越大了，三三，這窗子的形狀，好適合看雪啊……」
是一扇六邊形的窗戶，哥德式的，合上了雪花的形狀，邊際貼著玫瑰紋的紅玻璃，雪光映上去，紅得透亮了起來，把這一角雪景，裝點得如夢似幻。
楚陶然聽此，隨即抱着她轉了半圈，江依依在他肩上眨眨眼睛，她只看得到書架，看不見窗子了，頓時有些氣惱。
「是不錯，喜歡嗎？我們家也換個窗子，用來看雪。」
江依依惱到一半，對他這話嘿嘿一笑，圈着他的脖子湊過臉來，追問道：「那換窗子的錢……算誰的啊？」
楚陶然含笑瞪了一眼這財迷，說：「難道我還能指望從你手上討得出一絲半點的便宜？」
江依依迎着他諷刺的目光表現得坦蕩極了，義正言辭道：「那沒辦法，誰讓我是管錢的呢，可不得操心油鹽醬醋茶的瑣碎嘛，算了，既然是你出錢，那我就負責出力，兩相配合，這才得宜。」
「出什麼力？」
「負責看雪。」
楚陶然低低地笑，抬腳就抱着她往外走去了。
「喂，先放我下來啊……」
書店靜謐，江依依不好意思大聲說話，縮在楚陶然的衣領邊輕聲提醒。
「我又沒說抱夠了。」
「那要抱就回家再抱啊……」
「聽話，外面下雪了，你這鞋子會打滑的。」
櫃枱前，楚陶然停了片刻，在店員驚異又羨慕的目光里，把那本旅遊日記放在了櫃枱上：「下次來取。」
江依依低頭看了一眼，她現在實在是「身處高位」，連店員放在櫃枱里側的口香糖都看見了。
店員抬頭看她，江依依對她大方地露齒一笑：「鞋子打滑，打擾了。」
楚陶然把她抱了出去，江依依一出門就被雪花捉住了。
紛紛揚揚地落了下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心態，先是抬着手臂遮著楚陶然的頭，不想他被打濕。
但等發現自己長發上的雪花雜在髮絲里，除非化成水，否則一片也摘不出來后，江依依就按照同歸於盡的思路，把手上接的雪花都灑在了楚陶然的頭上。
「別鬧，我不喜歡濕頭髮。」他抗議。
「不行，我也濕了，你得和我一樣，不然我心裏不平衡。」
「那你該修心，而不是拉我下水。」
「我修不了心。」
馬路上人人都在快步走着，只有楚陶然因為抱着江依依，生怕把她摔著，步伐只敢求穩，兩人的大衣下擺被風雪吹得疊在了一起，又順着風向飛揚開去。
有人好奇地朝他們看過來，江依依笑着一一回視，換來了更是明亮的祝福笑容。
「怎麼修不了心？都快結婚的人了，跟着我的輩分，你在我家，都算舅媽了。」
江依依兀自與身後那些羨慕的視線交流着，歡天喜地的，直起上半身移到楚陶然微汗的臉側，旁若無人地親了一口，說道：「因為我的心放你那兒了，要修也是你幫我修，我可修不了，如此平平資質，只好恃寵而驕，為非作歹了。」
楚陶然腳步一頓，在雪花里仰頭看向她沾了瑩白后，還是歡欣滿溢的眉目，覺得江依依的每一處，簡直都是按照他的喜好長的，不然怎麼會如此這般讓他怎麼看怎麼喜歡，無論看多少遍，都打心底里覺得滿足又稱意。
「嘴這樣甜，是吃了梅花雪嗎？」楚陶然低頭一笑，偶然地有了些靦腆。
「那你聞聞看，我是不是也香香的？」
她偏是不安生，湊過去笑他。
楚陶然抬頭在她溫熱的臉頰上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