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8章 兩驂如舞
「嗯……」江依依摸摸楚陶然的頭髮，手指穿插進他的發間，憂心忡忡地輕按着他的頭皮，特希望他這麼放鬆放鬆然後直接倒頭就睡了。
遲遲等不到她的回答，楚陶然的眉毛又重新皺了起來。
江依依洞若觀火，察覺到形勢又忽然變得嚴峻了。她開始小心翼翼地從他身上逐漸把自己抽離開，戰勝楚陶然這個男人她是不指望了，但，好歹儘可能全身而退吧……
楚陶然像有點幽怨，又不甘地較真了，手臂一緊，把她抽出了大半的腿猛地重新拽回了原位，帶着威嚇一般，把她牢牢固定在自己腿上，隔着兩三尺的距離對上她的鼻尖，手在她后腰分毫不讓，望着她，直白地生起了悶氣。
「你這人怎麼這樣，板著一張臉，竟也這麼好看……」江依依裝乖地笑了笑，圈着他的肩頸，暗暗從瞌睡時開始認真檢討，究竟是哪步踏錯，讓這愛鬧彆扭男人連覺都不肯讓她睡了……
「我研究一下。」她煞有介事地說。
「嗯，什麼時候研究出來，什麼時候睡覺。」楚陶然還沉着臉。
江依依扁著嘴討饒也沒用，就趴在他肩頭假意反思，腦子裏精打細算地構思起了晚上寫了一半的稿子，緊貼著倚靠在楚陶然懷裏，思維極其平和，也極其穩定，江依依越來越喜歡這樣的思考環境。
楚陶然的耐心可有可無，他抱着江依依，一邊等着她的思考結果，一邊伸手在她的睡衣下擺摩擦。江依依總算確定了初稿中一個人物的發展脈絡時，楚陶然的手已經在她衣料下，貼著背脊享受得很久了。
江依依把他的手從背後拽出來，說：「癢，妨礙我檢討自己罪惡的靈魂了。」
楚陶然哼了幾聲表達他的不同意，下巴抵在江依依的肩上蹭了蹭，逃竄出江依依的手，還是去到她背脊的細膩肌膚上流連了：「可是我喜歡。」
他的手像在畫畫，循着他最心動的軌跡，越發愛不釋手。
「那你告訴我，你氣什麼？」江依依扭來扭去地避讓，極其不配合，「不告訴我的話，我今天就穿秋衣秋褲睡覺。」
「你還不知道？」楚陶然抬頭問她，眼裏更不高興了，貼著皮肉，在她腰上微妙地捏了捏，眼見這一下后，江依依躲得不靈活了。
扯出他作亂的手，江依依握著拿到自己身前來，氣憤地在他的手腕上咬了一口，堂而皇之留了兩排粉色的牙印。
「你告訴我！」她鼓著兩腮命令說。
楚陶然的眼睛很失望，堅守着自己的期待，低聲埋怨得孩子氣：「你不該不知道。」
那就是在逼她了，江依依挑挑眉，忽然悠閑地轉動起楚陶然手上的戒指，捏了捏他的無名指指腹，笑着說：「楚先生，想想不公平啊，雖然我一向不愛錢財俗物，但明天就和你結婚了，竟然只有你有戒指，而我……」
她伸開自己的右手，纖纖五指在光下一照，呈現了鮮嫩柔美的粉紅色，但她的笑容確實極其刁鑽的，語調也充滿了揶揄：「還什麼都沒有呢……」
楚陶然神色一僵，拿下了她的手，相扣著握在手心裏，像握得不安生，又鬆開拿到唇邊好好親了親，凝視着她，說：「你不許拿這個威脅我。」
「就威脅，你不告訴我，我明天就賴床，就不吃早飯，不上車……除非你現在給我變出一個婚戒出來。」江依依也較真了，楚陶然這彆扭性子，總在自己的敏感心思上臉皮薄，不肯承認自己的計較。
楚陶然沉默了半天，說：「你明明答應我的。」
「我明明更是說話不算話的。」江依依挑挑眉，楚陶然的話音里已經有了幾分不易察覺的委屈，他勢必要說實話了。
江依依冷酷地抽回手，冷艷美人一樣撩撩頭髮，斜睨楚陶然一眼，提醒道：「我只給你一次機會哦。」
楚陶然眼裏掙扎了一下，低聲說：「你親我一下。」
江依依想笑他驕傲，但還是聽話地在他臉上乖乖親了親。
楚陶然像這才順了半口的氣，扳過江依依的肩膀，說道：「只有我一個人高興，你對明天，就很冷淡。」
江依依沒想到這對他會是一種打擊，怔了怔，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我知道你怕結婚，也理解，但我……還是有點失望。」楚陶然又捨不得她多想，靠過來親了親她的鼻尖，開了個自嘲的玩笑，「我以為，我應該是讓你很滿意很滿意了才對，但好像還不是……」
「何止是滿意，我簡直覺得自己是在高攀。」江依依捏捏他的臉，有一絲笑意，「我不是明天才得到你，是已經得到你很多年了。」
楚陶然低頭笑了，說：「偏偏我覺得是才剛剛得到你，可見你是有多壞啊……」說着，他握著江依依的手指親吻，又氣又無可奈何的樣子。
「是啊，我這麼壞，楚先生不如就別喜歡我了吧！」江依依笑嘻嘻的，但心裏一絲一絲地苦澀和疼痛起來。
楚陶然以前從不患得患失的，從容自如又意氣風發，永遠不會為了一顆她可能變化的心而惴惴不安，法國突遭她的「拋棄」，終於還是在楚陶然自己都意識不到的地方，留下了隱秘的陰影。
他只是下意識的，在很幸福很幸福的時候，變得提防、謹慎、敏感……生怕有些變故，忽然就重演了，珍視的東西，忽然就失去了。
江依依說着打趣他的話，腦子裏卻把楚陶然那日發燒時的迷糊悲傷和無助埋怨重新翻找了出來，那麼驕傲的人，哪裏就能縱容別人的背叛和放棄了？尤其還是她的。
原來過去的這些年，大家都是大病一場，無一倖免。
「太遲了，我早就無藥可救了。」楚陶然低低的一聲輕嘆，驀地咬了一下江依依的手指，露出一個帶着些許狂傲和不管不顧的笑意，「就算你壞透了，也是我最愛最愛的，你再如何折磨我，我也要你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