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其葉湑兮
「這性子是我楚家的孫媳婦。」楚老爺子說了這一句，一眼瞥到楚陶然還規矩跪着，便說，「行了，不是瞎鬧的就行，結了婚就別再分分合合了，靜涵也不年輕了，別鬧得她也不清凈，你這回來，她才剛剛放下心。」
楚陶然跪着沒動，是知道他自有沒說完的話。
「嗐，道理我也懂，你們年輕人的事，我本就不該插手，但你自小就是出類拔萃的，我就……對你媳婦，總有很大的期待，你剛剛考入A大的時候，我就想着以後得是個什麼樣的姑娘家才配得上你。」
楚老爺子望着窗口嘆口氣，轉回來看着跪在下首一表人才的楚陶然，笑笑說：「這也是我們這自己家的護短，看自己家孩子，總是哪哪都好，哪哪都是別人比不上，小惜無法無天成那樣，我也沒覺得哪個毛頭小子就配娶我外孫女了，人就是有這點沒辦法的私心，孫媳婦模樣不錯，就是家境……當然，我也知道這怪不得她，誰家有她這麼個女兒，也是天大的福氣，就是我這古板老頭稍微有點遺憾罷了……」
總覺得自己孫子這樣的才俊，該是個十全十美的女孩子才對，可他也知道，世界上沒有十全十美的，總歸無論是誰，他都會對「孫媳婦」這個位置上的人挑剔而已。
楚陶然臉上一片沉靜：「那爺爺以前覺得，我最理想的妻子，是什麼樣的？」
楚老爺子爽快大笑起來：「那可就沒必要說了，反正現在塵埃落定，以前也不過是瞎想想，其實還是你中意最重要。」
「爺爺就當玩笑說說吧，比如她最好是什麼職業？」
「職業嘛……」楚老爺子目光抽離了一陣，「我想你工繪畫，老婆是個文人才好，這樣一對夫妻，有文有雅，琴瑟和諧……哈哈，不提了，我一輩子甩不開粗人的背景，真心欣賞有文才的人，像你奶奶一樣……不提了，都是沒道理的執念而已，其實你這婚結得也不錯……」
「她是作家。」楚陶然站了起來，「或許您聽喬惜提到過。」
楚老爺子一動不動坐了一會兒：「昔我往矣……」眼中精光一閃。
楚陶然點點頭，只說：「這不是我的領域，其實我不太知道詳細……」
「她……你姑姑說在等一個電視劇拍出來，叫……」
「《紅禁》。」
「對！就是這個！」楚老爺子不住地眨動着眼睛，「那……是個著名作家啊……」
「我不知道，反正……」楚陶然撇過頭，「在書房打字的時候她挺煩我打擾她的，看書一看就是一整天，也不搭理我。」
楚老爺子在椅子上坐立難安，忽然站起來茫然又激動地四處走了走，順手抓了空才發現拐杖不見了，竟四下找了找，才去書桌邊拿回了拐杖勉強杵在地上。
楚陶然一臉單純的莫名其妙：「爺爺……」
「咱家有了個才女啊！」他擲地有聲來了一句。
「低調，普通生活對她來說是汲取素材和靈感的寶庫，爺爺可不要……」
楚老爺子立刻亮着眼睛急道：「我懂我懂，大作家都是這樣的……哎呀，沒想到往矣是這麼年輕一小姑娘……」他的拐杖亢奮地敲敲地板，眼睛都笑沒了，「我的孫媳婦……是往矣！」
楚陶然勾勾嘴角：「爺爺，她倒是覺得自己無足輕重呢。」
「什麼無足輕重！」楚老爺子臉龐都激動紅了，「電視上都提過幾回了，最近有本書破了好幾個記錄，叫……」他笑眯眯的神色忽而落在楚陶然身上，瞪他一眼說，「好好畫！別以後都配不上給我孫媳婦畫封面！」
「是。」
他走過來抬手夠上去拍拍楚陶然的肩，仰著頭看這個身材挺拔的孫子，滿意地說：「真沒白長這書生臉，可給我領回來了一個文學家，不錯，這回乾的不錯，你這運氣也挺配做我孫子的……」
楚陶然回到房間時，看到門邊的兩雙拖鞋動也沒動，江依依並著腿坐在沙發椅上，聳著肩膀兩手撐在坐墊上，正偏著頭望着自己的腳尖發獃，一聽到聲音，就猛地抬起頭，一張無風無波的臉上頓時綻動了顏色，立刻就起身噠噠噠地朝他跑了過去。
楚陶然站在那裏，向她打開了手臂。
江依依就像一隻蝴蝶般輕快撲進了他懷裏，抬起頭來緊迫地問：「楚爺爺是不是生氣……」
楚陶然的目光只落在她唇上，並且放任自己咬了上去，直輾轉着吻到她站立不住發出委屈的聲音來。
她眼角矇著水霧，把目光也染得灧灧：「是不是被罵狠了？」
「沒有，就是有點想你……」他還要吻，急欲在江依依身上染上他自己的氣息，抱着她進了卧室。
江依依一發覺他不是只要吻吻就行，立即就在半路上扒住了門框，在他肩上掙動了一下：「喂，你是想好了怎麼和你姑姑爺爺解釋我待會兒為什麼不能下去吃飯嗎？」
「暈車。」楚陶然去解她的手，灼熱的掌心覆蓋了上來。
「你……楚陶然！你不是回家第一天就要和我吵架吧！」
他這才抱着江依依把她放下來，推她進卧室，然後按下她的肩膀坐在床上，捧起她的臉吻吻她的眉心，再親親鼻尖，最後磨了磨她的嘴唇，做完這溫存的一切，楚陶然抬眉對上她慍怒的眼睛，問：「為什麼在我房間里這麼拘謹？」
她眨眨眼睛：「我沒拘謹。」
「還穿着自己的鞋，哪裏也沒走過看過，只好好坐在椅子上，連桌上的茶也沒倒，外套都仍穿在身上。」楚陶然捏捏她的耳朵，「還說自己不拘謹？」
江依依抿抿嘴唇，垂下了目光：「我是忽然發現……難怪你的生活處處挑剔考究……」連她手下的被面，都是她一下就能摸出來的手工刺繡。
所以他才從不主動向她提及自己的其他親戚，和其他成長環境，實在比她優越太多了。
「所以呢？你會自卑嗎？」他問得直接，「因為家境的差距？」
江依依偏偏頭，煞有介事地認真想了想，說：「你見過哪個中了五百萬的感覺自卑的？」
楚陶然笑了，貼着她的額頭重重親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