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6章 鳥鳴嚶嚶
楚陶然看着江依依在副駕上坐好，才關門繞過去上了車，給她系好安全帶后，按照習慣的程序開始上路。
「你沒系安全帶。」江依依提醒了一句。
楚陶然似這才注意到駕駛系統發出的提示音，鎮定拉過了安全帶。
江依依看看他，縮到了另一邊去，肩膀直抖。
「你還笑，還笑，這麼大個人了，有小寶寶了也不知道，還一天到晚神氣活現爬上爬下的。」楚陶然的手指在導航屏幕上重得都戳出了聲響，現在塵埃落定了還后怕不止，「你就笑吧，看我以後不好好告訴小寶寶，他媽是怎麼稀里糊塗帶着他滾到泥水地上去的。」
江依依還是笑個不停，說：「我覺得好可惜啊，要是能看見你知道這消息的第一反應就好了，你那時既然不用系安全帶，那肯定是把衣服忘了穿吧？」
楚陶然看着她心情極佳的笑容，撇開臉淡淡說：「二十分鐘才解開襯衫紐扣。」
江依依一怔，隨即笑得更大聲了。
那晚江依依一直很愉悅，他離開時的強忍不快終於被完全填補，甚至被補償得更多。
她向來知道楚陶然嚴謹又慎重，但這次是真的大開眼界。
他會一本正經地問導購員這取暖器是否是孕婦可用的，有沒有相關證明，他要看證明；
他會對着配料表一個一個地上網搜索都是些什麼成分，是否健康，多少用量是合理範圍；
他會在鏡子上畫一張腿腳骨骼與肌肉，指著鏡子給導購員講解肢體運動里的美學，非要不同材質的鞋底配上不同的鞋底薄厚……
江依依當時正穿着一雙平底手工納的布鞋，舒服極了，也不嫌棄上面的老氣圖案，正想要就這雙，可楚陶然這廝職業病，就是不要那不符合自己審美指標的，動手就給她把鞋子脫了。
「不行！我就要這雙！其他你買了我也不穿！」
「你別跟我不講理，我現在正緊張著，還沒適應，等我明白過來你是個什麼狀況，覺得你可以鬧了你再鬧。」
「有什麼不適應的？誰閑着沒事給你生孩子，你這人怎麼這樣，我都懷孕了，你連雙鞋都還要跟我犟來犟去！」
「我就犟。」
楚陶然丟了這一句，也沒別的話，在這家手工製鞋店辦了張會員卡，伏在櫃枱上畫了個草圖，簽了名給店老闆，要定做個這樣的。
店老闆眼前一亮，目光灼灼看向這隨手就從衣服裏面取出一隻鉛筆來的男人，極有個人做派。
楚陶然搖搖頭：「不量產，是她一個人的，流入市場的話我的律師會聯繫你。」
店老闆眼裏的光抖了抖，熄滅了。
江依依忿忿穿上那雙楚陶然看中的，扁扁嘴，頭也不回走出店裏爬上了車。
後備箱開合后震了震，楚陶然跟着也上來了。
「生氣了？」
江依依哼了聲，低頭看看自己的鞋，轉頭瞧著窗戶，也不搭理楚陶然。
他開了空調，也不急着啟動車，傾身過去認認真真把江依依的臉給扳轉過來朝向自己，瞪着她鼓起來的兩腮說：「我讓你穿雙你不喜歡的鞋你就跟我發脾氣，喬惜把你鎖外面你既不和我說也不生氣，幹什麼，穿鞋還比淋雨難受？」
「那是我自己大意，又不是她鎖個門我就沒辦法進門了，是我自己逞強還跑去感受了一下『天降甘霖』……嗯！」
楚陶然曲著兩指捏起她的臉，把她振振有詞說個不停的嘴巴給捏得翹起變了形狀，說：「你還幫她開脫，你胳膊肘往外拐。」
江依依眨巴著兩顆圓滾滾的眼睛，頓時一噎，作為一個大小有些名頭的作家，頭一次發現「胳膊肘往外拐」竟是這麼用的，藝術家到底是藝術家。
「真犯不着，自家妹妹，就是被周塔塔帶得對我有些先入為主的偏見，我就是做你妻子而已，又不是來給你搞『兄妹情斷』的，爺爺那直脾氣，肯定都訓過喬惜了，咱們何必得理不饒人呢？不看喬惜，也多少顧著姑姑面子，她肯定心裏也是不好受的。」
楚陶然看着她，只問：「那你告訴我，要是那時真出了事，你打算怎麼辦？或者讓我怎麼辦？」
江依依避開他追責的目光，說：「這不是到底沒出事嗎，哪那麼容易……」
「她是沒分寸慣了，不知道你對我究竟有多重要，要是你那時不好，我這輩子都會因為拋下你去了法國而自責。」楚陶然的眼睛越發沉重，說，「去S市接待完來拜年的親戚后，我們就回D市南郊，這一點你讓着我，你就在我眼前我才能安心。」
他們大包小包地回到老宅，楚老爺子精神十足地在院子裏散著步，見他們回來了，燈籠隨手一放，就迎著過來。
「爺爺，看了雙舒服布鞋，楚三說適合你打太極的時候穿。」江依依在楚陶然身後走着，楚陶然提着東西偶爾走快了幾步，就停下來等她。
「哼，他現在倒又巴結我了。」楚老爺子說出口的卻是這樣的話，眼睛卻只管盯着那禮盒。
江依依笑一笑，把藏青色盒子遞給他，又追上了楚陶然的腳步。
給楚宛帶了新的煎茶工具，托楚宛轉交喬惜一本往矣的簽名書，給林靜涵帶了冬季用的園藝手套，江依依都打點好，自己卻又被楚陶然打發回房間休息了。
楚陶然與陳阿姨說完話后，就去找了林靜涵。
「不燒了吧？」林靜涵不放心地問楚陶然，說，「要不要回醫院再觀察幾天？依依昨天還發熱呢……」
楚陶然搖搖頭，說：「我一直留意着她體溫，醫院暫時就不去了，她不喜歡醫院。」
林靜涵頓了頓，也不再堅持了。
「抗抑鬱藥物的事情，醫生怎麼說？」
林靜涵的臉色並不輕鬆，說：「醫生也無法百分之百保證，說有人是一直吃藥而寶寶健康出生的，但也有人怕傷害寶寶而停葯，可是這樣孕婦的抑鬱情況反而惡化了，有傷害自己和寶寶的情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