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4章 氓之蚩蚩
江依依止不住地喘息，楚陶然抱着她在畫室走了二十分鐘了，看着她三番五次地直著目光把手指伸進嘴裏想要撕咬指甲，次次都強行攥著掖回他的懷抱里。
「邵思琪應該是深思熟慮之後的，你是他們的局外人，想再多也是徒勞的。」
繞着畫室佈景區來回走着，楚陶然親吻她的額頭，將她舉高了些，不斷輕撫著那瘦弱背脊幫她平息情緒。
楚陶然雖然也意外，但無論是對邵思琪，還是對劉澍，他總歸是沒有太多情感聯繫，只是熟人而已。
「你知道什麼，我和她大學四年還是你和她大學四年？是我和她十年朋友還是你和她十年朋友？！少跟我說這些不負責任的蠢話！」
楚陶然把她放在一個雕塑支架上，捏着她下巴將她滿是攻擊欲的臉抬起來，皺着眉毛對她說：「江依依，你再對你老公亂髮脾氣試試。」
她用力甩開楚陶然的手，眼神瞪得更是兇狠：「受不了我就滾出去啊，我求你住這兒忍受我了嗎？！周塔塔不是叫你去法國再續前緣了嗎，你現在再去也能趕上巴黎的浪漫二人世界！」
「把這話收回，別怪我沒提醒你，等你冷靜下來之後再對我愧疚，我就不搭理你了。」
她衝口而出就暴躁至極的話音：「愛理不理！滾！你給我找的麻煩還不夠少嗎？！我嫁誰不比嫁你輕鬆？！」
楚陶然聽着這話，沒什麼反應，只一言不發靜靜盯着視線下這拚命蠻橫的臉，吼得面紅耳赤的，一點也不嬌嫩可愛了，半抹樹下的靈和影子也無，兇悍到了目眥欲裂的地步。
他也覺得這話理應是傷人的，可偏偏沒有很被刺傷，未感到半分刺痛，或許是這人嘶吼起來的眼睛裏根本毫無具體物象，只是一股腦的情緒宣洩，誰在面前，槍口就對着誰。
楚陶然甚至很有牽動嘴角的心情，有他的小寶寶，又口口聲聲說後悔嫁了他。
他只是從來都確定，江依依只會那槍口對着他，但永遠不會扣動扳機，接受她的槍口，也是不想她有天將槍口放在了她自己的腦側。
「愛不愛我？嗯？還知道我是楚陶然嗎？」
江依依等著一場血雨腥風來將一切摧倒，但楚陶然只是捏着她的臉頰笑了笑。
怔忪片刻才回過神，彷彿通過這激烈的幾句嘶吼，胸口情緒才被推送了出去，眼裏這才漸漸浮起不定的清明，不可置信看着楚陶然依然平靜的面孔，恍然有些失憶於自己剛剛所說的話。
她雕塑支架后坐了坐，清醒后就心虛了，吶吶說：「對不起……」
「不原諒。」
江依依扁扁嘴，又說：「我是太生氣了，邵思琪竟然都沒和我商量……」
「不原諒。」
「那換我滾自覺出去。」
楚陶然把她按回雕塑支架，重又鎖定在兩臂間，問：「邵思琪和劉澍結婚怎麼了？關你什麼事？你是太喜歡邵思琪，還是太喜歡劉澍？」
江依依頓時再次瞪大了眼睛：「你瞎想什麼呢？我不允許你拿自己和劉澍這個傢伙比，他怎麼配！我以前跟你說過他因為考研甩了邵思琪的吧？」
楚陶然不接她的話端，只堅持在自己的思路上：「你為了他對我說『滾』是吧？」
「不是，我是為了……」
「不管，不原諒，你對我不好，你這個薄情的女人。」
她撇撇嘴：「深情都給你了，自然就薄情在其他了。」說完兩臂往上直楞楞一伸，就盯着楚陶然看。
他挺著背脊站了會兒，終於還是彎腰下來，讓江依依在雕塑支架上晃着腿，悠然圈上了他脖頸。
她發過脾氣的唇齒軟綿綿貼上他的，一舔動到他嘴角，楚陶然就張嘴再不給她撤退的餘地。
「我控制不住情緒……」她在急迫呼吸的間隙里微帶委屈地說，聽來極像一句自圓其說的狡辯，也知大可不必如此氣憤，可她就是一看到，就覺得崩潰。
正常人可以選擇自己想要表達的情緒，可她，只在情緒運行里，感到足以毀滅所有神志的潰敗。她的情緒反應系統，在親近的人面前，永遠不堪一擊。
楚陶然溫柔下來，吮着她的唇笑了笑：「我沒怪你。」
「但你聽我那樣對你說話，肯定是有些寒心的。」
「那也沒辦法，婚都結了，這輩子都是你的人了，這幾句倒也沒什麼，好過七年前的千萬倍。」楚陶然把她攬進懷裏，揉亂她頭髮后又耐心地梳理起來，「我本來就不在意口舌上的。」
「楚三，你真的比劉澍好上千萬倍。」
「他倒也沒那麼差，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我習慣了你的放肆，你習慣了我的照顧，更習慣了我愛你的方式，只要是和我愛得不一樣的男人，你就都看不順眼，但每位女性都不一樣，不是誰都像你一般需要在細微的體貼里才能建立穩定的安全感，或許邵思琪想要的就未必是這些照顧與體貼，而只是一段曾被丟下又重新肯定的初戀。」
「你也是我的初戀。」
「這是當然，我看其他誰敢。」
她笑了笑，又搖搖頭：「我們是搞文藝的，自然活得更靈魂，就是要情動於衷的生活，不彼此相愛還朝夕相對，那不是浪費生命嗎？但我也不是就局限在自己的感情模式里，用自己的模式去否定邵思琪和劉澍的愛情。」
「或許劉澍也成長了，不再是以前那個拿別人的真心去犧牲的人了。」楚陶然拍拍她額頭，「邵思琪也不是剛成年的學生，這些年工作上起起落落，她識人也一定長了功夫，既然是正式婚宴，她一定是有深思熟慮的。」
江依依無可奈何地鬆開眉頭，她又能如何呢，不過是邵思琪既然決定，那她就陪在身邊罷了，這些年，比這還讓人大跌眼鏡的事，她們也早干過了。
「你接到過劉澍的邀請嗎？」她問楚陶然。
「沒有。」話音一落，楚陶然的手機就在口袋裏振動了，江依依一看他對着手機屏幕的那神色，就奪了那手機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