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7章 之子昌兮

第787章 之子昌兮

「……那真是我們吵得最激烈的一次,她罵我利用學生會是小人行徑,我罵她妄想以一人之力抗衡千夫所指是異想天開,我那時候極其生氣,說以後她的任何事都不再管,就一直到了今天。」

楚陶然聽着,忽然問:「現在你覺得呢?」

「可能她當時是不想讓我過多地捲入吧。」

楚陶然點點頭,端了江依依的海鮮薩拉到自己面前,用叉子得體地品嘗起來。

「你就是想問我這個嗎?」

「嗯,其他是我有事想通知你。」

焦客也吃了起來,看楚陶然包攬起江依依的餐飲,他是不知道江依依如今的口味變化得有這麼大,以前以為她最愛吃C大附近的酸菜魚,現在竟然是喜歡海鮮沙拉。

「通知我什麼?」

「顧賦之只給了你聯繫方式嗎?」

「對。」

「那我希望之後再有些雜事,我是指像今天這樣的,會給她負面情緒的雜事,可以先告知我,我來用我的方式向她傳達。」

焦客聽了皺眉:「什麼意思?」像是要對江依依進行消息封鎖似的。

「不好意思,她離開學生會的時候就已經患有抑鬱症了,如今孕期情況特殊,我不得不對此慎重。」

焦客霎時無聲無息,盯着楚陶然的眼睛,愣愣地問:「你說什麼?」

楚陶然定定地回望他:「不好意思,她離開學生會的時候就已經患有抑鬱症了,如今孕期情況特殊,我不得不對此慎重。」

焦客的目光一寸一寸地下移,落在楚陶然發出字音的唇上:「你說的什麼?」

「不好意思,她離開學生會的時候就已經……」

「夠了!」

他聲音不大不小地喊出這一句,語氣是極其的恐慌,兩手一松,刀叉全部散在餐盤上。焦客伸手去拿水杯,剛觸到卻像忘了用力氣,手腕一垂,水杯鈍鈍落在桌面上,往旁半倒半轉,頃刻濕透了大片的桌布。

這種時候,楚陶然莫名地想笑。除了自己老婆,太久沒有人用這樣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了,非但不是狼狽,反倒覺得是刺激,甚至是對焦客這人油然而生一種欣賞。

就算是沈清玦被自己再三打回去重新修改策劃,他恨得磨牙聲整個辦公室都能聽見,但與自己說話時,可還是儘可能禮貌的。

他覺得焦客不錯,挺有意思的,把他的氣勢壓迫撬開了一條縫,發揮出了情緒飽滿的「夠了」二字。

楚陶然叫來服務員,臨時收拾了一下桌面水漬,服務員話里話外地提醒幾句后,才離開。

焦客低聲,如自語般說道:「……當時就一句都沒和我們說嗎……這麼多年也一句不說……怪不得,怪不得仇暢不聯繫我,生活里偶爾遇見,他還像是看我很有意見的樣子,原來他早就知道,只有我,只有我是成天在怪她胡鬧的……」

想來可笑,曾經為了新聞部的事情東奔西走,徹夜徹夜地在辦公室開會,早一點是凌晨再從辦公室往宿舍走,「三劍客」一樣的關係,最後竟弄得像互不相關,老死也不相往來似的。

楚陶然喝空了江依依的橙汁。

「……怎麼會這樣……」

「流言是一個原因。」

焦客眸光驟然發涼:「那些……是真的?」

楚陶然沉默了片刻,帶着一種研究焦客的口吻,問道:「你從沒懷疑過是真的嗎?」

焦客望着楚陶然,目光一絲未動:「從來沒有。」

許久后,楚陶然吃完了海鮮沙拉,在離開之前,對焦客說了一句:「很感謝你,依依有你這樣一個知己,也是一種幸運。」

————

江依依一直是在車上等楚陶然,他走來停車場時,正是江依依失去耐心的前一秒鐘。

看他慢慢踱步過來,江依依放下車窗:「楚老師,我着急,快點行不行?」

「我就和他聊了一會兒。」

「你們有什麼可聊的?」

「聊買房,我說南郊的別墅還不錯,他把我給罵了一頓,說『夠了』。」

江依依大笑起來:「焦客平時根本不罵人,有時候急了,也只說得出這一句,我以前就和他對吼一句『沒夠』,那他就沒話了。」

楚陶然坐進車裏來,驅車駛出了停車場。

「我們三個,我是最會罵人的,以前仇暢說我那罵人的方法也不全是罵人,不帶髒字,卻讓人怎麼聽都不痛快,後來仇暢和我聊得多了,被我帶的,說話也老習慣帶些挖苦和調侃,只有焦客還是那副穩妥樣子,客氣又懂禮貌。」

「我把你抑鬱症的事情告訴他了。」

江依依一怔,問:「哪個時候的抑鬱症?」

「從開始到現在的。」

「他說什麼?」

「沒什麼,就是友情奇怪,有人選擇告訴,有人選擇不告訴,既對得起友情,又對不起友情。」

江依依坐得陷進了座椅里,道:「我那個時候是不想再丟人,有些東西越解釋越狼狽,我怕那在好朋友面前的狼狽,有的時候竟然是直接選擇絕交了。」

楚陶然看她一眼,笑了起來。

「你不願意種花你說我不願看見它一點點凋落是的為了避免結束你避免了一切開始。」

江依依聽得發笑:「這都是我好幾年好幾年前讀的顧城了,你怎麼還背得?」

「不是我硬要背的,它就在我的認識里,每次一知道你在這種選擇上是這種果斷,我就會想起這首詩。」

江依依想了想,朗誦道:「目擊眾神死亡的草原上野花一片遠在遠方的風比遠方更遠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我把這遠方的遠歸還草原一個叫木頭一個叫馬琴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遠方只有在死亡中凝聚野花一片明月如鏡高懸草原映照千年歲月我的琴聲嗚咽淚水全無隻身打馬過草原。」

楚陶然邊開車邊問:「這是什麼?」

「海子的《九月》。」

「好像很不一樣。」

「當然,我們都去了遠方,遠方除了遠,一無所有。」她道,「可能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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