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心動

「莫非真是錯覺……不不對，這小子光點內波動這幾年裏面劇烈變動過幾次，應該是有爺爺我都看不懂的變化發生了。」外界，麒麟看着孫瑾，凝聚神識，但怎麼也找不到一開始那種感覺，臉上露出遲疑之色。

但等到察覺到光點內波動震蕩的時候，心神一震，目中迸出精芒，知道自己應該是沒有猜錯了。

「這小子應該是通過第四層，進入到第三層裏面，第三層是什麼不清楚，但必定有玄妙，要是可以抓到一絲痕迹的話，對爺爺我……嗯？」麒麟喃喃中，像是察覺到了什麼一樣，仔細看了孫瑾一眼，臉色一變。

「咒劫！」麒麟沉聲低語，只見孫瑾閉目，沉睡不醒的身體上，一股詛咒之力驟然瀰漫而開，灰暗色的霧氣憑空生出，匯聚下，形成一縷縷的咒紋，烙印孫瑾全身。

麒麟臉色變化，抬起爪子就要出手，但一頓中，神色變化幾次后，重新放下，但警惕依舊。

「鴛鴦咒的咒劫，靈魂相系，只能中咒者闖過，加上現在是儀式時候……是了，這第三層的試煉，就是鴛鴦咒，如此才說得過去。」麒麟喃喃，但看着孫瑾那安靜，幾十年不變的表情，暗嘆一聲，選擇繼續旁觀、

……

記憶世界。

「我可以的！」稚嫩的聲音傳出，那是一個倔強的小女孩，小臉蒼白著，不斷掐訣，凝聚靈力，但最終都會砰的一下，崩潰消散。

小女孩咬着牙，繼續練習著，孫瑾在一邊靜靜的看着她，那一年，她六歲。

女孩的父親很慢，幾年也沒有回過一次家，但夜汐知道父親的忙碌，她懂事，但高傲的她，也有不忿，將一些心思，都放在了修行上面。

她的天賦很好，十三歲，就到了靈血後期。

十四歲，晉陞血魂。

「汐兒，很好，不愧是我的女兒。」聲音中，帶着開懷，可以感受到夜魂子的欣喜，但夜汐靜靜的坐在那裏，一遍又一遍的看着回放。

哪怕晉陞血魂，父親也沒有回來祝賀一聲，只能寄回來一份投影。

然後，就沒了。

女孩顯得失落，孫瑾站在一旁，同樣靜靜的看着。

「父親修行神識術，要是我修鍊有成，要是我能進入道魂教的話，他，應該會高興，親自來祝賀吧。」他聽到她輕聲喃喃的話語。

十五歲，女孩的父親，不多的，親自回來找她，那一刻，是女孩曾經最為欣喜的時間，但在聽到父親的話語后，她一怔，等到父親離去時，她氣鼓鼓的跺着腳，鳳目中，逐漸露出寒芒。

聽着她的低罵聲，孫瑾在一旁也是愣了一下，就算是他也不禁苦笑搖頭起來。

「這樣啊，原來當初覺得她對我的那一絲惡意，原來是這樣，唉。」

帶着不忿，甚至還有對常年不回家，就算見面也基本只是投影的老爹的不滿，她踏上了去蒼學府的傳送陣。

……

死戰過去了，球體崩潰，如破繭重生，少年帶着茫然，走了出來。

他嘶吼，他咆哮，他狂笑，他落淚，不管是第幾次看到，夜汐都沉默不語。

他當時是個什麼樣的心境。

活下來了，但，體內多出了另一種血脈，妖魔血脈。

父母死於妖魔之手。

但就是這樣的血脈，可以給他力量，給他還是凡人的時候，不可能擁有的力量。

就算回去了，獲得夢寐以求的靈根，但，肯定是遠遠不如這一份妖魔血脈的潛力。

而這一份血脈，是一位老者，哪怕捨棄生命，也要留給他的。

看着他自殘著身體，看着流出的鮮血，他瘋狂的笑着，看着那份笑容，她都會無法忍受的走過去，抬起手，但手心，一如既往的穿透過去。

她也只能看着。

「老夫當年做的，是對的么。」老者同樣看着少年，心裏暗嘆。

這裏是記憶世界。

已經發生的事情，無法改變，也不可能在這個虛幻的世界裏面改變。

一切都是既定的，進行下去。

她看着他在戰場上遊盪，找到洞府空間，在千鈞一髮的時機，遇到了她。

「白喬。」夜汐輕聲自言自語，這不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絕美的女孩，在蒼學府的時候，就已經見過，從一些痕迹，她能看出她和他之間的關係，但也只有在這個記憶世界裏面，她才明白這段緣的起點，在哪裏。

他們離開了庫贊星，回到了地球。

回到了那個不知道多少年沒有回去過的，家。

「我回來了。」神台前，他祭拜，說出了多少年沒有說過的話語。

身體髮膚，受之父母，但現在的他，體內流淌的血，有一半，不再是了。

「蒼學府，羅天公司，就決定是這兩處吧。」看着父母留下來的資料，他自言自語的說着，但話語落入夜汐的耳中，不知道第幾次聽到，都讓她身子微微一顫。

……

入學前夕，她打開儲物盒，整理著行李。

「寧神丹，聚魂丹，斬識劍，夜家秘錄……」她一遍又一遍的清點着，像是怕遺漏一樣，每次在點到夜家秘錄的時候，都會多確認一遍，才安心下來。

夜汐的娘，離開的早，從小的記憶，就是看着爹的背影長大的。

爹很疼愛她，不過等到她懂事沒多久，就很少有再見面了。

陪伴她的，是一堆傭人，也有過老師，但都在夜汐的冷哼中，尷尬的離開了，原因很簡單，天賦太好了，教不了，就算有人教和沒人教都沒什麼區別。

從小她就心高氣傲，尤其是因為家境，對於這些自稱長輩的外人，很是厭惡，所以多付出一倍的努力，以怠工為由把這些老師都攆走了。

這也是夜魂子比較頭疼的一個問題，女兒的天賦是好啊，不過性格太過冷傲，就算是找人教導，也會被烙上沒工作為由的請走，久而久之，也就沒有人能鎮得住她了。

他很迫切的想要給女兒找一個能鎮得住的新老師，然後，就看到了孫瑾。

看着她小心翼翼的把夜家秘錄翻讀後又重新收起，孫瑾才發現，原來她有這樣的一面。

「明天就是入讀蒼學府的日子，我倒要看看，這個叫做孫瑾的，是個什麼樣的傢伙！」她輕聲喃喃著，鳳目中，帶着寒芒。

……

蒼學府入讀的日子，就像記憶里的那樣，兩人相遇了，那是安排好的初見。

「可是夜汐姑娘？」用夜汐的視角來看，孫瑾卻覺得自己當初雖然含笑開口，但貌似是討人厭了一些。

「是。」一個字的回答，夜汐從孫瑾的視角來看，也覺得當初這樣的回答，有些冷淡和不妥。

這是他們第一次面對面的接觸，第一次的對話。

蒼府七年，那是他們初識的七年。

沒有特別明確的交集，這就是對這七年最好的概括。

修鍊，修鍊，修鍊……對於這兩個性格從某種意義上，簡單相似的人來說，想的也一樣差不多。

「這樣不行啊。」哪怕是夜魂子，也是不時在百忙當中抽出時間，詢問驕子們情況，但每次獲得的消息都沒有差別，讓這位頗有心機的化神之修，也是扶額了一陣子，最後才不得不出其他計策，強行安排了一次原始星的任務。

「是，爹。」從夜汐的角度來看，孫瑾還是沒有發現什麼問題。

「收到。」再次回顧時，夜汐卻已經能看出父親當時思索的一些端倪了。

原始星，遺跡之行，那是一切的開端。

「鴛鴦咒，傳承遺跡。」再看這座遺跡的時候，孫瑾喃喃開口。

「沒有我，他應該可以更快的闖過這裏吧。」這一次的遺跡之行，從孫瑾的視角來看，夜汐覺得，自己就是個累贅。

「沒有我，雖然會有很多兇險，但她，應該可以的吧。」這一次的遺跡之行，從夜汐的視角來看，孫瑾發現，哪怕沒有他的攜帶，她也可以很快的成長起來，這是她天生擁有的天賦。

遺跡的路，很長，長到兩年時間，才堪堪走完第一段路程。

這段路程，有無數陷阱，有潛伏的妖物，有各種難關。

前面的小半段，是孫瑾帶着夜汐走下去的，夜汐終究是沒有孫瑾恐怖豐富的經驗，乳臭未乾，太過稚嫩，要不是孫瑾在的話，前面的路，她是走不過的。

但她的天賦很好，好到孫瑾再次回看時，都會覺得驚訝，只是三分之一不到的路程，她就已經可以適應過來，並且不再只是一個拖油瓶，而是能承擔孫瑾的一些負擔，越是往後，能幫得上的，也就越多。

也是在這個時候，從夜汐的視角，孫瑾才逐漸察覺，她的目光，有着改變，一開始他不明白，直到遺跡的終點時，他才明白過來。

「這樣啊。」他抬頭，看着最後的一幕，輕聲低語。

「原來，是這樣啊。」眉心上，灰暗色的咒印，浮現而動。

……

「我想要他活着。」兩年時間，兩人的齊心協力，最終闖到了這遺跡的最後一段，在那裏的盡頭，有一尊殘破的石像擺放在那裏。

在將最後兩尊元嬰妖物斬殺，孫瑾也是喘著粗氣，臉色蒼白，很是虛弱的樣子，無極饕餮大法運轉，正要吞噬靈力，補充消耗的時候，忽然間大腦猛地一震，好像被重鎚襲擊一般悶哼一聲，昏死了過去。

留下了臉色同樣蒼白虛弱的夜汐，她見狀后俏臉神色變化，快速過去，第一時間的把孫瑾護在懷裏。

她蒼白著臉，看着石像，那石像是雕刻的是一尊碎裂的鳳鳥，鳳目中光芒閃動，看着夜汐，聲音回蕩四周。

「你，很好，可以獲得本尊的傳承，只需要一個活祭即可。」聲音回蕩，但夜汐表情沒有露出欣喜，咬着牙，猛地抬頭看向石像，目中竟帶着一絲凜冽。

「有什麼代價。」

「他死。」聲音簡單說出了兩個字，換來的，是夜汐毫不遲疑的回答。

「我不要。」乾淨利落。

「我想要他活着。」

靈魂中傳出的，是沒有一絲雜質，純粹的波動。

石像沒有迴音，夜汐悶哼中，同樣昏死過去，等到醒來的時候，他們已經不在遺跡裏面，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被傳送了出來。

醒來的一刻，咒印已經烙在了身上，在魂中。

那是兩隻斷翅的飛鳥，交錯環繞的圖騰印記。

孫瑾一開始不明白，但直到現在，從夜汐的視角看去，他才清楚，才明白。

領悟到深層次意識之力的他，現在，可以感受到靈魂中，那跳躍的波動。

「原來是這樣啊。」他捂著胸口，感受着心跳的規律，喃喃自語。

隨着他的話音，四周記憶的幻象悄然崩潰，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窮無盡的灰暗色霧氣，籠罩四方。

這是詛咒之力，幻化兩隻飛鳥，交錯盤旋，形成一個圖騰咒印。

鴛鴦咒，這是一種詭異到極點的咒術，遠古盛名一時，但源頭神秘，加上偏門到極點，才讓這個曾經名噪一時的咒術，到現在已經沒有幾個人會記得名字了。

此咒，會詛咒施咒者和受咒者，兩人至死都會靈魂聯繫，降下咒劫，需承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幾乎無解。

但也正因為接近失傳，因為其神秘性，才沒有人知道，這鴛鴦咒另外的特點。

這是咒術的同時，也是一種詭異的傳承，遺跡中，那石像的話語，就是一種篩選，夜汐的回答，沒有任何雜質的回答，讓石像內，先水的神識沉默中，將降下此咒給夜汐，還有孫瑾身上。

選定了傳承者。

此咒的特點，扭曲邪異，只有動情之人，才能成為受咒者，被成功施加，這是遠古之時，流傳的知識。

但除此之外，外人不知道，還需要一個條件。

那，就是靈魂的波動，一種奇特的波動。

直到現在，孫瑾才明白過來。

他曾經以為，至親的逝去，人生大起大落，他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他才明白，才能直視自己，原來在遺跡之行中，心裏那一抹波動，到底是什麼。

那是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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