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撬牆角

凌子桐還沒開口，一旁的韓戚玥難得先說話：「也好啊，多一個人，龔叔他們也輕鬆點。」

「韓叔叔？」凌子桐看着身旁的人，不明白一向消極的韓戚玥怎麼就主動起來了。

韓戚玥摸着她的發頂，笑道：「小桐，難道你想一個人掌勺？」

凌子桐想看清楚韓戚玥是否真的甘願，韓戚玥直接拽著人往外走，「好了，走吧。」

兩人一直沒理會馮蕊，直到兩人離開了客廳，馮蕊有些尷尬，對客廳內的人匆匆點了點頭后，循着凌子桐的腳步出了門。

馮蕊也離開后，馮玉左右兩邊就各剩下一個空，她拍拍身旁的位置，催道：「兒子，快過來坐。」

馮玉雖然亂點了鴛鴦譜，但她統共就這麼一個兒子，這個兒子又很早去了部隊，她難得見一面，所以，沒回見面眼睛都紅，這次也不例外。

雖然不滿意馮玉撮合他跟馮蕊的事，但馮玉到底也是他的母親，她愛兒子的心沒有錯。

梁爽走過去，坐在馮玉的另一側。

馮玉抓住梁爽的手，眼圈紅的厲害，她哽咽道：「還好沒事，這回快要嚇死媽了，兒子啊，以後咱娘倆再也不分開了。」

梁爽對待馮玉是尊敬中帶着疏離，如果她不再試圖將自己跟女人湊在一起，他仍舊是那個另馮玉引以為傲的兒子，梁爽遞過去一包紙巾，說：「好。」

眼看着馮玉還有繼續哭的趨勢，老爺子打斷她，說：「爽子沒事就好，一家人終於見面了，這是高興的事，哭什麼。」

老爺子在家裏向來說一不二，他開口了，馮玉不敢再哭，只是抓着梁爽的手不放。

老爺子朝凌家這邊的人說：「讓大家看笑話了。」

「人之常情，老爺子不用放在心上。」凌子拓可以理解。

老爺子也是個爽朗的人，跟老爺子說話不需要拐彎抹角，凌子拓直接問：「老爺子，你覺得現在這基地如何？」

凌子拓並沒有具體問哪一方面。

喝口茶，老爺子摸著鬍子，回答：「論安全防護，這基地要比h市堅固的多，論管理方式，我剛來，還沒看出好壞來，不過按你說的，基地那些個不負責任的都走光了，恐怕短時間內，倖存者會恐怕驚亂。」

「那老爺子也應該知道京都已經派人過來了吧？」

老爺子臉色嚴肅起來，「嗯，聽說了，聽說拿什麼來換物資的，真有其事？」

「不過是打秋風罷了。」凌子拓勾起唇角，「而且他們此次過來可不光只是想要物資。」

「怎麼說？」老爺子耳朵一動。

凌子拓突然笑了笑，「老爺子，你該猜得到才對。」

「你的意思是他們想接手這裏？」老爺子最先想到這個。

「不，他們想要個傀儡。」凌子拓想到管奕的打算，嘲弄一笑，「用他們的話來說，他們想要一個合作者，一個聽話的合作者。」

老爺子臉沉下。

凌子拓沒必要說謊，老爺子聽得出他話中的不屑，在軍部摸爬滾打了這麼久，他對那些不能說的事也是心知肚明，老爺子重重哼了一聲：「這種事放在原來，他們做也就做了，起碼那時候，人丟失的不過是身外之物，現在稍微放鬆，倖存者丟失的就是性命，這些人倒是想得出來！」

老爺子的語氣也表明了他的態度。

「正因為身處這亂世，他們才覺得是機會。」凌子拓卻說。

「是，這種時候最容易掌控基地，但是他們有沒有想到，沒了人，光要基地有什麼用？」老爺子一巴掌拍在跟前的茶几上。

如果這次上頭來人只是為了送物資，老爺子對管奕，以及管奕父親會很感激，以後說不定那些人就能將老爺子吸收過去，不過顯然管奕沒有做足準備，她根本不知道老爺子會過來，她的所作所為已經在老爺子心裏留下不好的一筆，以後的事恐怕不好進行，管奕現在還沒有明白她失去的到底將會是什麼。

老爺子反應如此激烈倒是出乎了凌子拓的預料，看來他對老爺子也不算多了解，他知道老爺子這一輩人對國家是最忠心不過，對人民也是最愛護不過。

這樣的人最固執，也不容易說服，如果老爺子站在管奕那一方，事情到時會變得棘手。

「但他們是一國掌權者，有絕對的權利要求這些。」凌子拓介面。

「屁話，沒有人民，哪來的國家？沒有國家，他們哪來那麼大權利？」老爺子面紅耳赤地喊起來。

人民是國家的根本，那些領導者是人民的公僕。

凌子拓端著杯子的手晃動一下，杯子裏的水灑了出來，這還是凌子拓第一次在人前失態，他突然就明白了，是啊，老爺子忠的是國，愛的是百姓，這跟那些當權者沒任何關係。

是他著相了。

老爺子以為自己那一巴掌嚇著了凌子拓，他有些不好意思，趕緊解釋：「子拓啊，我剛才太激動了，你別介意啊！」

都說吃人嘴短，拿人手短，他中午就吃過人家的，這麼朝着人家喊叫的確是有些不應該。

身後的凌文遞給凌子拓一個乾淨毛巾，凌子拓一邊擦著身上的水漬，笑道：「沒事，老爺子，你剛才的話讓我驚嘆，也讓我自愧不如。」

很多人誇過老爺子，但那些多是獃著尊敬或者諂媚，像凌子拓這樣語氣平淡的捧人者，老爺子還是第一次遇到，老爺子有些不自在，他清了清嗓子：「你還是經歷的少些，以後思想也會隨着閱歷逐漸開闊。」

「是。」凌子拓語氣尊敬。

凌家的梁立夏跟梁冬至，甚至是梁家三個孫子都是老爺子一手教出來的，他們同樣不刻板，梁老爺子對管奕的看法也是他們的看法。

這樣的話，整個梁家就完全站在了基地這邊。

就此就好。

外面，凌子桐喊道：「老爺子，哥哥，飯菜準備好了。」

「老爺子請。」凌子拓領着梁家眾人往飯廳走去。

加上樑家的人，一張飯桌根本坐不下，凌子拓讓人在廚房也擺了一桌。

晚上熬的是濃濃的粥，龔叔又蒸了不少饅頭包子，至於菜色，沒講究質量，能吃就行。

第一次請老爺子在家裏吃飯，也不能太寒磣，龔叔為了給凌子拓撐面子，可是使出了畢生功力，弄出了這麼兩大桌。

中間一大盆是豬肉燉粉條，旁邊一大盆是土豆蒸排骨，另一邊則是香辣鴨脖子，三盆成三角形擺放着，今天桌上葷菜就這三樣，周圍放着都是末世罕見的素菜，種類不少，都是從空間里取出來的，自從西紅柿跟黃瓜墜了滿枝后，凌子桐又陸續種了幾樣其他的蔬菜，現在那些菜也早就成熟了，已經摘下了好幾茬。

之前每天早上離開的時候，凌子桐總會留下些蔬菜，但每每回到家之後，蔬菜都只吃了少量，用龔叔的話說，少爺跟小姐在外頭殺喪屍，他們在家吃不下這些好東西。

凌子拓跟凌子桐分別說了龔叔幾次之後，龔叔還是堅持，沒辦法，凌子桐再出門時只會留下一些不容易壞的蔬菜跟水果。

沒人吃，這麼聚集幾天後，空間蔬菜已經不少了，今天索性全部取出來，給老爺子他們嘗嘗鮮。

桌上還有油燜茄子，干煸四季豆，青菜蘑菇，酸辣土豆絲，西紅柿炒雞蛋。

另外，每個人跟前還放了兩個小碟子，一碟腌黃瓜，一碟酸豇豆，這些都是最下飯的，這個時候，大家早就忘記了不能多吃腌制食品這個常識。

飯廳內坐着老爺子跟兩個兒子，兩個兒媳，馮蕊，凌子拓跟凌子桐，韓戚玥，梁爽，龔叔，以及墨城跟馮晶晶，梁家三個孫子則跟着凌文他們去廚房另一張長桌上，菜色一樣，分量比老爺子這一桌還多，那邊畢竟都是大男人，飯量不小。

等老爺子看到桌上散發着撲鼻香味的大盤菜時，驚訝的張大了嘴，隨即又不贊同地說：「子拓啊，你做這麼多太浪費了，我們就吃點稀飯，就著點鹹菜就行。」

老爺子還真不是客氣，這一桌菜色已經超出了老爺子的想像，他雖然不知道凌子拓是怎樣保存這麼多新鮮蔬菜的，但肯定是不容易，就這麼吃掉人家的好東西，老爺子十分內疚。

「老爺子，難得請你一次，千萬別再客氣。」凌子拓坐在老爺子旁邊，沒有要將菜撤下去的意思。

「這，這——」老爺子拿起筷子，還是覺得吃不下，他嘆口氣，說：「子拓，既然這桌菜是為我老頭子接風，那這裏面的幾盤菜能不能隨我做主？」

「老爺子想做什麼？」凌子拓沒有拒絕，也沒點頭。

「子拓啊，你也看到了，隨我一起來的還有不少老弱婦孺，不說我帶來的那些，就是這基地原本就有的倖存者，他們也是頓頓吃不飽，我想着，能不能將菜給他們送點。」這三個月老爺子都跟倖存者同食同宿，習慣也就這麼形成了，現在乍然讓他一家吃好的，其他人還是清水白粥，老爺子有些過意不去。

「老爺子，你覺得這幾盤菜夠多少倖存者吃的？吃到的人固然開心，那沒吃到的人呢？」凌子拓不贊同老爺子的說法，「還有，即便老爺子帶來的人不會爭奪，但基地其他倖存者卻沒有這種顧慮。」

凌子拓說這話並沒有顧忌老爺子的面子，他知道老爺子是好心，老爺子就是太重感情。

凌子拓的話讓老爺子認真思索起來，一邊的梁立夏笑道：「爸爸，子拓說的很對，我們跟其他倖存者這幾個月同生共死，習慣了什麼都跟他們分享，但現在環境不同了，如果分配不均，不但幫不了他們，可能還會害了他們。」

「是啊爸爸，那些人都吃過了晚飯，讓用這點才引着他們，到時大家都得餓起來。再說，我們都趕了這麼久的路，他們應該已經休息了吧。」梁冬至也勸。

被小輩接二連三的反駁，老爺子並沒多生氣，他反倒哈哈大笑：「嗯，你們說的對，我這是老了，有些感情用事了，行，今天我老頭子就顧着我自己的肚子就行了。」

這就是梁老爺子讓人尊敬的地方。

大家這才拿起筷子，大口吃起來。

「梁爺爺，這個你嘗嘗，龔叔做的韭菜盒子。」凌子桐將自己面前的韭菜盒子夾了一個給梁老爺子。

只要凌子桐在家，每隔一兩天，老爺子就會給她做一次韭菜盒子。

「好，好，爺爺嘗嘗。」老爺子高興地夾起韭菜盒子，咬了一口，韭菜雞蛋香味盈滿口腔，老爺子一陣思念，他跟龔叔說：「這東西我都好些年沒吃了，味道還是那個味道，真不錯。」

社會越來越進步，大家吃的也越來越多樣化，這種最簡單的糧食反倒被人們忘至腦後了。

龔叔笑道：「老爺子您喜歡就好。」

等老爺子吃下半個韭菜盒子之後，坐在不遠處的馮蕊起身，用公筷給老爺子夾了一筷子西紅柿雞蛋，笑道：「老爺子，您嘗嘗。」

老爺子笑容不變，點點頭，吃了下去。

在眾人以為她要坐下時，馮蕊卻筷子一轉，又夾了一筷子給韓戚玥旁邊的梁爽，羞澀地笑：「梁大哥，你也吃。」

梁爽真沒想到馮蕊會來這一手，他之前一直低頭吃飯，冷不丁的碗裏多出一筷子西紅柿雞蛋，梁爽第一時間看向韓戚玥，眼中有些閃躲。

緊挨着韓戚玥這邊做的凌子桐很想隔空踹梁爽一腳，哪有在長輩面前這麼看人的？

哎，又得她出手相助。

韓戚玥畢竟是男人，也不方便跟個女人計較，這才最容易吃啞巴虧。

凌子桐也換了雙筷子，同樣夾了一筷子西紅柿雞蛋給韓戚玥，笑道：「韓叔叔，嘗嘗，看墨城的手藝有沒有進步。」

哼，小樣，別以為她不知道馮蕊的打算，馮蕊夾菜的時候故意說的模稜兩可，不就是想讓眾人誤會這菜是她朝的嗎？敢撬韓叔叔的牆角，凌子桐當然不允許。

韓戚玥悶笑，他一口吃掉西紅柿跟雞蛋，笑：「嗯，很好吃，謝謝子桐跟墨城。」

凌子桐湊近韓戚玥的耳旁，小聲說：「韓叔叔，你可要記住剛才說過的話，千萬別中了人家的奸計啊。」

這話就得從剛才兩人離開客廳后說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