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小妹詐屍了

第1章 小妹詐屍了

「花兒……我的兒啊……你咋這麼命苦啊?你就這麼去了,你讓娘以後怎麼過下去啊?娘不如就此也死了,跟着你去了,這心也就不疼了啊……」

李氏手扶著黑色的棺材,淚涕滿面,哭聲一抑三揚,在暗夜裏悲愴高亢瘮人,遮掩住了邊上扶着她的三個婦人的低聲小泣。

棺材的蓋子並沒有合上,在靈堂幽暗的燭火照耀下,一個胖嘟嘟的少女,安靜的躺在裏面。

本就肥胖的少女,被水浸泡后,給人更胖了的錯覺,但並不妨礙人看清她原來的模樣,少女的臉長得圓嘟嘟的,且皮膚黝黑,五官卻是不醜,額頭光潔,鼻樑高挺,眉毛彎長且黑,一雙眼睛緊緊闔著,長而密的睫毛更顯得長得過份,緊閉着的小嘴慘白,濕漉漉未乾的稀疏黃髮梳在腦後。

在四個婦人哀哭時,卻不曾有人注意到棺內的人,長長的睫毛動了動。

幽暗的燭火下,彷彿……那只是一瞬間的幻象。

東凌國二百五十年,東凌國這個經歷了初生,興盛到逐漸衰落的國家,已是日暮西山,外憂內患,百姓活於水深火熱之中。

此時,東凌國青山府青山縣一個名為杜家村的小山村裏,哭聲震天。

寒風呼嘯,凍得看熱鬧的村人身子直抖,天空,雪花大朵大朵而下,外是看不盡的白,靈堂內,亦是刺眼的白,天與地,皆蕭瑟凄涼。

震天的哭聲是從村民杜大柱家外搭起的靈堂里傳來的,大聲嚎哭的老婦人便是杜大柱的老妻李氏,所哭之人,是二人的么女杜花,平日裏村子裏的人和家人叫她「杜花」或「花兒」。

杜大柱今年五十五歲,李氏今年五十二歲,二人生了四子一女,大兒子杜齊榮,二兒子杜齊華,三兒子杜齊富,小兒子杜齊貴,名字合起來念便是「榮華富貴」,彰顯了杜大柱這個做父親一輩子的願望和期盼。

至於么女杜花,也就是期盼她像花兒一般嬌美的意思。

別人家是重男輕女,但在李氏這裏,成了重女輕男,杜花是在她三十歲生了第四子后盼了十年才盼來的女兒,算得上是「老蚌得珠」,對這個么女,那是疼到骨子裏的,家中有什麼好吃的,好喝的都先緊著這個小閨女。

人算不如天算,她寵得上天的小閨女,卻在今日下午不明不白的跌入了杜家村前的泥鰍河中,泥鰍河水並不算很深,但好死不死的是--杜花一腳卻跌入了河水最深處的地方,又加上冬日水寒,連淹帶凍的,便一命嗚呼,結束了她短暫的十三年壽命。

梆子敲了三下,看熱鬧的村人漸漸離去,靈堂前的人只剩下了神色各異的杜家一家人。

寒風吹過,靈堂門外的一盞氣死風燈,隨風晃悠,明明暗暗,閃閃爍爍,更顯凄涼空寂。

「爹,娘,你倆去歇一會兒吧,這裏有我們陪着小妹,她不會害怕的。」杜花的大哥杜齊榮上前勸解老夫妻二人。

杜大柱頹然的坐在靈前的凳子上,表情哀戚,他雖然沒有孩子娘那麼寵著么女,但女兒是貼心的小棉襖,她唯一的小棉襖,小小年紀便這麼去了,白髮人送黑髮人,他的心也被人剜空了。

李氏半坐半跪在地上,往靈前燃著的火盆子裏放着紙錢,眼睛哭得紅腫似桃。

「是啊,爹,娘,你們倆從下午忙到現在,累壞了身子可怎麼是好?這個家你們倆是主心骨啊。」杜齊榮的妻子田氏見兩個老人不為所動,也走上前勸說。

「你們要回就回吧,我是不回的,一個兩個黑心肝子的,你們的妹妹屍身未寒,你們就想着回家歇下,一家人送花兒一程,守一晚上能咋的了?會死嗎?啊?……」

本是好意,卻惹得李氏突然拍腿大哭,嘴裏叫罵着一家人,從老大罵到老小,再從老大媳婦罵到老三媳婦,一個也沒放過。

眾人:……

他們對於老娘一碰上么妹的事就蠻不講理的模樣,早已習以為常了,田氏一臉的尷尬,杜齊榮臉上閃過一絲不自在,掩住眼底中的慍怒,默默的退回到椅子上僵身坐着。

老二杜齊華和妻子王氏二人怯懦膽小,夫妻二人呆坐在那,屁都不敢放一個,聽老大都被罵了,頭低得更低,只願能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不被老娘逮著錯處痛罵就好。

老三媳婦胡氏默默的上前,蹲下身子半跪在李氏右邊,幫着扔燒紙錢,她的當家的,老三杜齊富長年在外頭浪蕩,這會子還沒歸家呢,她不主動着點表現,一會婆婆又該磋磨她了。

唯老四杜齊貴,這個在家中除了老夫妻二人外,打心底里寵著妹妹的人,眼眶紅著,跪在了老娘的左邊,為妹妹燒着紙錢。

心中默念:小妹你一路走好,在那邊要自己照顧好自己,下輩子投個好胎,不說做官姐小姐,榮華富貴,最起碼要長命百歲的那種,不能似這一生,早早的便去了。

李氏抬起紅腫的眼,看了看右邊的老三媳婦,再看了看左邊哭紅了眼的小兒子,心中總算是舒服了那麼一丁點兒,便歇下嘴不再罵了,怕驚擾了躺在棺材裏的么女。

自己生了四子一女,也就這個小兒子和小女兒是真心的孝順自己和當家的,其他三個,不是白眼狼,就是燦泥扶不上牆,你說,能怪她偏心自己的小閨女嗎?

可是她的小閨女……一想着可憐的小閨女沒了,嗚,嗚……李氏捂著嘴,又開始哀聲哭泣,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

「冷,好冷啊……渾身都冷,冷得讓人只想抖著,哆嗦著,冷得讓人刻骨銘心。」

這是杜花蘇醒過來后的第一感覺,第二感覺,就是好吵,罵聲好吵,吵得她頭髮暈,腦殼發疼。

然後,然後的然後,滔天的記憶將她淹沒,衝擊得她再次暈了過去。

……

躺在棺材裏的杜花倏然睜開了雙眼,一雙冷冰的眼神銳利的掃過四周,白色的縞素,白色的扎紙……全部一片白色,是靈堂!

她死了!

是啊,她死了!

居然還能有人記着她,為她送上一程,也不一枉她活了一世,冰冷的心,暖了那麼些許,轉眼間,她突然想到了什麼,不對,這不是她!

一雙手是小肥手,上身穿着青底白花的壽襖,下身穿着青色的棉褲,小肥腳上穿着一雙紅底白花的繡鞋,典型的村姑打扮,而且,還是個土肥圓村姑,至於身邊的……是普通的木質棺材。

杜華眯了眯眼,努力融合著原主的記憶,老天終究還是善待她的,竟然又讓她活了過來,借屍還魂而活。

活着便是賺了!

想在棺材裏活動活動僵硬的身子,但逼仄的棺材,土肥圓的身子,她動也不能動,實在沒了法子,默默的聽着原主她娘將一家人罵了個遍停歇了下來后,她這才試着慢慢坐起了身子。

「啊,鬼啊!小妹詐屍了!」坐在離棺材最近,膽子最小的王氏,突然一聲大叫,然後身子一軟,整個人嚇得癱倒在地上。

「砍腦殼的,鬼叫什麼?你妹妹死了都不得安生,還詛咒她?!你安的什麼心?」李氏順手就給二媳婦王氏一個巴掌。

李氏心中又痛又氣,這一巴掌可沒留絲毫情面,一瞬間,王氏的左臉就腫得像饅頭,嘴中再也喊叫不出來,隻眼神驚恐的看向棺材的方向。

眾人皆被王氏的驚叫嚇了一大跳,老四反應最快,從地上跳了起來,高個子的他看向被門板檔著的棺材,眼睛也倏然瞪得老大老大。

「娘……娘……小妹,小妹她又活了!她真的又活了!」杜齊貴是又急又驚,又喜又悲,心中卻是認為杜花復活了,並非詐屍。

「真……真的?活……活了?」聽了兒子的話,李氏的反應就像一陣風,蹭的站起身,小腳連邁十邁往後跑去。

「花兒……我的花兒啊!你嚇死娘了,曉得不?杜郎中那個死逼崽子,他說你死了,活不了了啊……我的花兒啊,娘的心肝寶貝……娘明日就去把杜郎中家的祖墳給刨了,害人不淺的庸醫!」

半坐在棺材裏的杜華一下子就被婦人死死的抱在懷裏,力氣有點大,勒得她……呃,有點緊,她都快喘不過氣來了,不過,似乎,她身上的氣息,並不讓自己反感。

她醒過來,聽得最多的便是婦人高亢的罵聲,為了她,罵東罵西,罵家中的人,罵外面的人,粗魯的罵聲無不凸顯著婦人對原主的無限母愛。

「咳……咳……娘,你要勒死我了。」杜華無奈的咳嗽了兩聲,這聲娘,也叫得極其自然。

「啊……是娘的不是,是娘的不是,娘一高興,忘了輕重。」婦人含着淚又是高興,又是慌亂,手足無措的道著歉。

然後側首看向三兄弟,又繼續開罵,「你們三個是死的?小妹活過來了,不知道把她從這晦氣的棺材裏抱出來啊?」

「哦,哦,我來,我來。娘,你讓一下,你不讓我,我怎麼抱小妹?!」老四杜齊貴伸手拉了拉李氏,李氏讓開,高大個的他,一雙手把杜華從棺材內像抱小孩似的抱了出來。

杜華:「……」

一萬頭草泥馬從頭上跑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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農門肥千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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