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探監（上）
蕭邦的案子進入了法律程序，本傑明悄無聲息的被捕，這兩件事並沒有打亂偵獵社的工作。柳飛煙暫停接單，一是等蕭邦的案子塵埃落定。二是趁機請人上理論課，為兩個多月後歐洲之行做好準備。
第一堂課是曹越的律師朋友，他在歐洲生活了三十年，在紐唐工作十二年，對犯罪文化有自己獨到的認識。
「你們首先要知道一點，歐洲罪犯相比美國罪犯，更肆無忌憚。以入室搶劫為例，在美國入室搶劫犯伴隨搶劫次數增加，他們會越來越小心，越來越專業，伴隨自身財富增加，他們甚至可能會洗手不幹。歐洲的入室搶劫犯更接近模式作案，甚至當成一份工作，機械式的完成。」
「之所以有這樣的區別，很大一個原因是監獄。美國的監獄條件和大部分歐洲國家的監獄條件是不能比的。美國聯邦和部分州有死刑，歐洲大部分國家沒有死刑。相當一部分罪犯已經把犯罪和坐牢當作一種生活態度。」
「因此會出現一種情況：窮凶極惡。有些罪犯已經不是為了利益而犯罪，純粹是為了滿足自己態變的心理，或者是其他原因而犯罪。同時他們吃硬不吃軟，他們很清楚，只要把兇器一扔，自己就不會死。到了監獄各種待遇都不差，又沒有死刑的風險，犯罪成本對他們來說是比較低的。」
「同時你們也要了解歐洲文化，大多數人是和善和正直的。我剛才說的這類罪犯有兩種類型，一種是反社會人格，或者是其他暴力心理。第二種是斜教。」
「除此之外，歐黑在歐洲至今還有很大的勢力，黑白交錯，政錢混合，很難區分。和美國不同，美國從上世紀開始出現過很多傳奇美黑和傳奇匪首。但是美黑只要一坐大，肯定活不了多久。開句玩笑說：這是犯罪界的反壟斷規則。諸如意黑，通常是一個大家族。這類家族很有底蘊，其觸角和根部都伸到全球各地。家族有些人經商，有些人從政，還有一些人自然成為打手。從原本的為純粹金錢殺人，轉型成現在為經商者，從政者干臟活。」
「還是那句話，懲罰不夠，因此家族型歐黑通常不會出現叛徒。最難抓的就是這些數百年傳承的家族型歐黑罪犯。一位歐盟警探告訴我，這些人很狠，對付他們的唯一辦法就是更狠。必須拿出你的目的不是抓捕他們，出手就要他們命的態度。」
柳飛煙重咳，律師納悶看柳飛煙，柳飛煙無奈道：「這點不用提醒。」只要對方有槍，或者有刀，袁忘都是下死手，甚至不給對方扔兇器的機會。金童和多夫似乎也是這種路子，特別是金童，佣軍生涯，生死邊緣掙扎過來的人，深知先開槍者存活定律。
歐洲警察舉辦的試行獵人制，不是舉辦試行殺手制。從美國獵人來說，法律確定要以抓人為主，除非自身安全受到威脅，才能進行自衛。這麼說起來，柳飛煙覺得也不能全怪袁忘，袁忘從來沒在別人背後開過槍。不過袁忘先發制人的態度讓柳飛煙始終感覺心驚肉跳，哪天就殺錯人呢？
柳飛煙忘了一件事，袁忘又不是沒有殺錯過人。否則你以為老毒每年幾萬美元養的那條偷渡線是給誰準備的？老毒早知道袁忘和王勝混一起后，傳染了這個性格，無法改正的性格。說實話老毒也不想讓袁忘改，掰手指算，如果不是袁忘先發制人的態度，袁忘可能活不到現在。
柳飛煙隱約有點後悔，鬼知道這票人去了歐洲會搞出什麼事出來呢？
上了三天課，放假兩天，袁忘終於接到老毒的電話，允許袁忘在監視下探監。當然不是蕭邦，蕭邦被指控后，柳飛煙和秦舒在曹越陪同下一起到看守所見過了蕭邦。探監自然探的是本傑明。
國全部有一個小麻煩，他們在和歐盟警察部聯繫時，無法確定是否要琳達指證本傑明。無法確定主要因素是老毒的堅持。老毒認為本傑明已經是死囚，不需要再增加任何罪名，留着琳達也許以後還有用。同時可以試探本傑明是否願意出賣琳達，以評估本傑明是否留有後手。
不過司法機構不能這麼辦事，比如搶劫殺人，不能因為殺人是死刑，就不對其搶劫罪名進行宣判。目前最好的辦法是開內庭，確證本傑明和恐份有直接聯繫，恐份是沒有任何權利的，沒有權利請律師，沒有權利接受公開審判。要指證本傑明涉恐，必須讓琳達出內庭作證說服法官。因為現有的證據無法表明本傑明涉恐。
只要不涉恐，即使有天大的罪名也必須上法庭。
……
老毒開車來接袁忘，上車之後袁忘按照要求將手機關機。
對此袁忘有些疑慮：「你們現在為什麼還這麼緊張？今夕不同往日，游擊兵的大佬都是本傑明的死忠，只要有一個漏網就可能搞七搞八。現在的本傑明完全是孤家寡人，不可能再越獄。」上次就是沒抓乾淨，才被本傑明逃走。
老毒道：「前天我拜訪了秦嵐，柳飛煙也在，就本傑明的事聊了。抓了達克之後，我聯繫秦嵐，他勸我暫時不抓本傑明，而抓琳達。抓琳達敲山震虎，從本傑明的反應就可以一水知太平洋。」秦嵐不知道琳達是卧底，堅持認為斷本傑明手為上策，當一隻老虎沒有爪子和利齒，它就什麼都不是了。
老毒：「但是秦嵐說不出所以然，他有個最大的疑惑沒解決，本傑明想幹什麼？原本以為本傑明干票大的后逃跑，但你始終否認本傑明會為恐份做事。」
袁忘道：「說極端點，本傑明可能會做恐份的事，但不會幫恐份做事。他做大事一定要自己當主角，絕對不會把臭名留給別人。」
老毒：「最了解本傑明人是你。我們請你和他聊一聊，我們也不是非要至他於死地。」
袁忘：「這不太可能，你們肯定想弄死本傑明。國全部急着控制本傑明，和本傑明幫國全部乾的臟活有關。你們擔心他把你們賣了。你讓我偷本傑明手機的資料，也是出於這原因的考慮吧？」
老毒：「不，我們很乾凈。做臟活是本傑明，我們根本沒臟手，也沒有留下不利的證據。我們同時發現，本傑明根本不在乎我們清理和他聯繫的痕迹。他似乎沒有興趣來要挾我們。」
這點有些奇怪，本傑明最喜歡抓人把柄。
袁忘問道：「諾亞走了吧？」
老毒：「諾亞和她親隨全部離開美國。」
袁忘反問：「那你在擔心什麼？本傑明已經玩完了。」
老毒：「還有可能是：抓本傑明在本傑明的意料之外，但本傑明和諾亞之間還有所隱瞞。你自己說的，本傑明不會幫恐份，那他在折騰什麼？本傑明身邊沒有親信，就算有幾個曾經游擊兵的漏網之魚幫助他，這些雜魚基本上缺乏辦事的智慧。我們知道的幾個人只會突突突。你要給他們下一道命令，他們會執行的不錯。但你讓他們自己解決一件事，除了突突突，就沒有別的想法。」
袁忘：「老毒，秦嵐一度懷疑琳達是本傑明的人，是不是查下琳達？」
老毒道：「我查過琳達的底，她絕對不會是本傑明的人。」
「這麼肯定？」這一行的人通常不會把話說滿。
「就是這麼肯定。」老毒非常堅定回答。
袁忘陷入沉思，許久后道：「你們也別把我的話太當一回事，人總是會變的。可能這次本傑明就是想幫恐份搞事呢？再說，你確定琳達不是本傑明的人後，本傑明就是光桿司令，又在你們的監視之下，他能搞毛線事情。」
老毒點頭：「從邏輯上說我們都這麼想，但秦嵐總感覺不安，他認為你的判斷是對的。今天見本傑明，你和他好好聊一聊，我們這邊給你點許可權。不死，軟禁10年，他把自己隱藏的事交代清楚就可以。」
袁忘問：「假設他沒有隱瞞呢？」
老毒：「那他就沒有資格談這個條件。」
袁忘問：「本傑明現在什麼態度？」
老毒道：「一直淡淡然，到了我們出示油畫上的證據，他的DNA后，他終於有所觸動，並且拍桌子破口大罵。」
袁忘：「罵我？」
老毒：「呵呵，好像是吧。很顯然油畫的證據出乎他的意料。」
袁忘道：「你們現在只有本傑明雷納多就是本傑明的證據，但好像還沒有本傑明涉恐的證據。」
老毒承認：「沒有，不過也不需要有。油畫證明本傑明身份，本傑明本就是死囚，直接送死囚牢房。等上幾個月或者一年左右處刑就是。」
……
本傑明沒有被關押在看守所，他在國全部的一處安全屋。安全屋位於三區屬於丁威的一棟寫字樓。從外面看，是一個賣養生產品的公司，生意不好，就一兩個妹子在那邊無所事事。進入內間，則是一個裝修簡單，但是傢具齊全的套房。
本傑明脫下了一直穿在身上的西裝套，換上一套灰藍色的運動裝。過程序開啟內門，袁忘見到了本傑明。本傑明在陽台內坐在椅子上，手上拿了一本書，隔着窗戶玻璃眺望遠處的地平線，痴痴的發獃。
聽見動靜，本傑明回頭看見袁忘，許久后道：「弄一份鹽水花生，再來一桶超市賣最便宜的白酒。」
「往事不要再提。」袁忘問：「能來一瓶威士忌嗎？」袁忘有點心酸，這次探監與上次不同，上次本傑明沒有死志，充滿朝氣。今天本傑明很憔悴，似乎想的太多，缺乏質量睡眠。
兩名看守充耳未聞，老毒拿起牆壁的電話：「小張，拿一瓶威士忌進來。」
袁忘伸手拿書：「什麼書？神秘學？」
本傑明問道：「你認為一個人是突然死亡好，還是知道自己死亡的時間好？」
袁忘回答：「我比較贊成突然死亡，比起死亡，等待死亡更為可怕。怎麼，開始琢磨靈魂是什麼？我是誰？人類起源？多維空間？或許你應該信神。」
本傑明：「沒錯，我信神。」
袁忘有些吃驚：「是嗎？」
黑牌威士忌送到，袁忘加冰塊，本傑明倒酒，一口喝掉道：「我認為有神，但不是任何宗教的神。我也不認為神有辦法憐憫七十多億人。即使有天堂，有輪迴，人間雖好，我希望不要再來。倒不如做一粒沒有思想的塵埃。」
「這很不本傑明。」
本傑明笑：「我和你不一樣，對死亡我還是有基本的恐懼。」
袁忘道：「很多事可以商量，死亡不會缺席，但可以遲到。」
本傑明問：「你今天是來當說客的？」
袁忘道：「這主要取決於你有沒有資本讓我當說客。」
本傑明臉帶微笑：「資本是肯定有的。會有人繼承我的意志，將我未完成的計劃進行到底。」
袁忘問：「什麼計劃？」
本傑明回答：「秘密。」
袁忘：「你說的有人，莫非是琳達？」
本傑明反問：「琳達？為什麼？」
袁忘道：「本啊！我很了解游擊兵的實力，我不認為現在你有人能繼承你的遺志。你看起來是一個很普通的沒有一技之長。但是有一技之長的人都繼承不了你的遺志。」
「你呢？」本傑明拿起杯子邊喝邊看袁忘。
「我？」
本傑明：「為什麼不？考慮一下。你以為國全部真的認為我還有什麼計劃嗎？他們是找不到蝦特幣。這也要感謝你，你殺了無聲，再也沒有人能找到我的蝦特幣。」
袁忘好奇問：「有多少？」
本傑明：「以目前的市價，近百億美元。也沒什麼了不起，相比總量1.2萬億美元……無聲啊無聲！如果無聲沒有死，如果他能忠誠於我，而不是受李探長欺騙，我相信現在我們已經掌握了巨大的財富。」
李探長就是李篤，老毒。通過秦夢瑤被精神病院坑害，袁忘推測秦夢瑤和無聲私下有仇怨。於是老毒順藤摸瓜找到了無聲，他沒有抓捕無聲，而是策反無聲。等同在本傑明犯罪集團中打入一枚釘子。可惜無聲野心很大，想取代本傑明，成為國全部的臟活代言人。更可惜的是在游輪上被袁忘一槍給殺了。
老毒當時撕了袁忘的心都有。本傑明能苟延殘喘這麼久，袁忘絕對居功至偉。
老毒在一邊道：「本傑明，我們知道你還有一位副手，一位親信。何必呢？你留下的百億資產，留下的人脈被別人享用，你不難受嗎？鑒於你幫我們做了不少事，很多事可以商量。只要你告訴我你的這位副手身份，死刑還是可以討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