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9 已經太遲了
江一道更加用力,就像籠子一般,把我控制住,一步都動彈不得。他也練過,知道要制服一個人,讓他毫無反手能力的招式。
此時的我,完全沒辦法掙脫。
草!
我心裏面大叫一聲,隨即用腳後跟,朝着江一道的右腳猛踩。
嗯!
江一道發出沉悶的聲響,疼的失控抬起了腳。
「我不能讓你去送死!」
江一道在我耳朵邊,再次用蚊子一般的聲音說着。
前面,眼鏡和王八,用鏟子,快速地把堆土往裏面填。
父親在深坑裏面,再也沒有發出任何的聲響。
我不知道,是他摔下去的時候,已經摔死了,還是已經被土給埋住了!
我的精神徹底崩潰了。
父親,就這樣在我的面前,眼睜睜的被活埋了!
活埋!!
我失聲痛哭起來,江一道捂住我嘴巴的力氣更好了,不讓聲音傳出來。
突然一剎那,他把攔住我肚子的手,縮了回去。
我立刻拚命掙扎,想要衝出去阻止眼鏡和王八,眼看着就要掙脫成功了。
突然砰的一聲,後背脖子處一陣難以忍受的疼痛襲來。
這疼痛幾乎讓我無法忍受,我痛苦的叫了出來,聲音再次被江一道給捂住了。
難以忍受的疼痛過後,我的大腦突然斷電了。
我失去了意識,閉上了雙眼,只感覺頭重腳輕,整個人下一秒鐘,就要摔到地上去了。
江一道放開了我的嘴巴,攙扶了我……
我很快就沒有意識了。
失去意識的時間裏,我做了一個夢。
我夢見了小時候,我還在讀初中的時候,在去學校的路上,五十塊的生活費,被混社會的垃圾學生給搶了,還被他用鋼管砸了我的手臂。
父親知道后,拿着生活費,來到學校找我。
那時候在上課,他渾身上下髒兮兮的,頭髮也凌亂不堪,就像個流浪漢,身上穿着民工經常穿的迷彩服,腳上是膠鞋。
他灰頭土臉,臉都沒有洗,黝黑的像個小老頭。
他弓著背,從教室的窗戶往教室裏面看。
他那不體面的模樣,出現在班級同學面前的時候,我感覺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極大的刺激,很想找一個地縫鑽進去,不想讓同學和老師,知道我的父親,是一個在工地上幹活的普通農名工。
父親滿臉傻笑,我非常非常嫌棄他,沒好氣的接過了他遞給我的皺巴巴的五十塊錢。
父親非常關切問我有沒有受傷,還說這是我在這個社會上,經歷的第一課。
他告訴我,這個世界,這個社會,有很多垃圾人,很多的混蛋,很多的走錯路的人。
這些人,表面兇狠好鬥,干盡壞事,但是這些人,基本上,活不到老。
不是被人砍死,就是被槍斃。
他讓我別怕,別對社會產生恐懼,告訴我,社會有陰暗的一面,但是也有美好的一面。
鏡頭一切換,我再次看到了父親被弔掛在三角支架上。
眼鏡割斷了繩子,父親卻沒有掉進深坑裏面。
父親依然被弔掛在那裏,他的臉上還有笑容。
我就站在他的面前,他雙眼盯着我的雙眼。
「周偉,我不會死的。」
父親滿臉笑容對我說着。
旁邊的眼鏡,韓磊和王八,地上的圓圓,彷彿都靜止了一般,一動不動。
我好像進入了時間的邊緣裏面,只有我和父親,是能動的。
「你不能死!」我激動地對父親說着。
「我不會死的,你放心吧。」
父親接着又重複說着。
「我救你下來。」
我連忙衝過去,要把繩子給鬆開了,放父親下來。
再一抬頭,父親已經戴上了鬼王面具,他變成了猙獰可怕的鬼王。
「周偉,我是老闆,藏寶圖我就交給你了。記住了,真正的藏寶之地,就在藏寶圖上面,我已經用紅色水筆,圈了起來了。你很容易,就可以找到那筆寶藏的。」
「先不說那麼多,我想把你放下來。」我抬頭看着鬼王面具的父親說着。
「遲了,已經太遲了。」
父親嘆了一口氣說着,隨即,繩子突然毫無徵兆鬆動了。
父親一下子就掉進了那深坑裏面。
哐當!
一聲巨響。
我連忙失控衝到了深坑旁邊,趴在洞口朝着底下喊:「爸,爸!」
而深坑裏面,卻什麼都沒有!
「爸!爸!你去哪裏了?」
我大聲的叫喊著。
……
「周偉,醒醒,醒醒!」
耳朵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聲音,我猛地張開了眼睛。
躍入我視線範圍里的人,是江一道。
他出現在我頭頂上方,正擔心的看着我。
而我,躺在地上,背後一陣發涼。
我滿頭大汗,身體非常虛弱僵硬,後背脖子處,還隱隱作痛。
這是……
兩秒鐘之後,我反應了過來。
「我爸呢?」我連忙激動問江一道。
隨即從地上爬了起來。
這裏是?
我慌亂的旋轉了三百六十度,看着四周的環境。
四周黑壓壓一片,看不到半點光亮。
模模糊糊中,我隱約看到了一些大樹和的輪廓。
這是樹林深處啊。
「我們還在天平山上嗎?」我着急不已的問著。
「還在。」
江一道回答我。
「在天平山哪裏?」我連忙又問。
「離著亂葬崗和營地,各有一公里的距離。」
江一道的聲音,又響了起來。
「我們怎麼會在這裏?」我詫異的問。
「這是我的營地。」江一道的回答讓我大吃一驚。
「你怎麼也在天平山上?」我繞着頭問他。
「你們出發來了,我就在後面悄悄跟着來了。要知道,我可是偵探,跟蹤是我最擅長的。你們在山上弄營地,我就在這個被樹林包圍在中間的隱蔽地方安營紮寨。」
江一道這麼說,我倒是發現了,我們的位置,確實非常奇特,大概有三四十平方,都是平坦的空地。
在我們位置的四周一圈,全部都是高大的樹木環繞。
從外面,根本發現不了這個地方。
「為什麼沒有燈光?」我接着又問。
「會被他們發現的。」
江一道回答我。
我沒有想到,江一道對寶藏,還是有企圖的。
他手裏的藏寶圖碎片被我們搜集了,卻沒有死心,一直悄悄跟蹤我們。
我們到了天平山,他也到了這裏,還在這裏安營紮寨,盯着我們那邊的一舉一動。
今天晚上,他還及時出手控制了我。
「我……我爸呢?」知道了所處的位置后,我連忙失聲問他。
江一道沒有馬上回答我。
他沉默不語看着我。
昏暗中,眼睛適應了黑暗,能看得清楚四周的一個大概情況。
大概十秒鐘過後,江一道沉重的嘆了一口氣。
「死了!」
死了這兩個字,傳入我的耳朵裏面,我猛然大叫:「不,他還沒死。」
「周偉,你親眼看到的,你爸已經死了,他被活埋在那個深坑裏面了。」
江一道的話,就像匕首一樣,一刀一刀朝着我的身上割,幾乎是在對我進行凌遲的大刑。
嗚嗚嗚……
我再也控制不住了。
這一刻,我所有的情緒所有的痛苦,全部都發泄了出來。
我雙手捂著臉,失聲痛哭!
父親死了!
他死了!
活埋,弔掛,死了,父親死了!
心裏面無盡的黑暗深處,不斷在提醒着我,讓我接受這個殘忍的事實。
父親詐死以後,我還沒有和他相認,他就已經死了!
雖然他一直騙着我,我也沒有告訴他,我知道他還沒死!
此時的我,極度後悔。
我應該早一點告訴他,我知道他就是我的父親,他還沒死,告訴他,我知道了所有的一切,謝謝他幫我安排了這半年的生活。
晚了。
遲了!
來不及了。
以後再也沒有機會了。
父親這一次,是真的去了。
他真的離我而去了。
我心如刀絞,幾乎無法忍受。
我蹲在地上,痛哭流涕,這輩子,從來沒有這樣哭過。
父親的臉,一直浮現在我的腦海里。
他那黝黑的不起眼的民工的臉,揮之不去。
江一道拍了拍我的肩膀。
「老周走了,我也和你一樣傷心,我沒有想到,事情居然會發展成這樣,周偉。」
他語氣沉重對我說着。
「沒有想到,韓磊居然是江家的人,我真的沒有想到啊。要是早知道是這樣,我會提前告訴老周的。」
江一道小聲說着。
「節哀順變吧,周偉,人終究都是要死的,早點走那是命,晚點走,那也是命。」
江一道在旁邊開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