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四章 笨蛋有運氣（280+）

「黃地粉彩貴點，用了一套道光的菊花盤，但那套盤子是陸續收的，湊成的一套，合在一塊我們真沒花幾個錢，但人家賣出去也好幾百萬呢我們真沒佔人便宜；而那元青花罐子當時在人家裏腌鹹蛋呢我們就買了一罐子的鹹鴨蛋，就把罐子順回來了。」小七說得多少有點心虛。

幾百萬跟幾億能是一價嗎？若不是那是道光的，小和大人才不會拿那個送人呢，早換別的了。

而元青花罐子就更戲劇化了，學校組織去郊外春遊，小七可是想好好去玩的，可是小和大人卻不想，拉着她去了附近的農家。說是借水喝，其實就是找有沒有好玩藝。

小和大人在院裏看到老奶奶正在擦一個罐子，小七瞟了一眼，半天說不出話了。覺得自己是不是眼睛花了，這個可能嗎？小七嘴巴甜，拉着老太太聊了半天，把老太太逗得那叫一個開心啊，順便知道了，老奶奶細心的擦罐子並不是為了罐子，而是老太太關切她罐子裏的鹹鴨蛋。

老奶奶就這麼點愛好，天天擦，她用這個腌了一輩子鴨蛋了，罐子就跟新的一樣。小七趁機說想要買鴨蛋，老奶奶人真是好，小七騙死人不償命的甜嘴，忽悠得老太太差點連罐子和鴨蛋一塊送給小七。小七可不好意思要，讓小和大人把當時身上所有的錢都給了老奶奶。

古玩行就是這樣，真的明碼實價，就沒人玩了。玩的就是知道與不知道。可是這個沒得反悔，就像小和大人思維，『我不買，擱您那兒，您還得繼續腌鹹蛋，弄不好，還給（卒瓦）了，還不如我買了。』

不過這事小七心裏一直很內疚，覺得騙了老人，所以小七沒事就拉小和大人去看老太太，給她買點心、買低度的甜酒、陪她說話、給她做飯吃。錢是我給不了了，但能還一點是一點也行不是。一直到前兩年老太太去世了，他們才知道老太太是孤老，老太太臨終之前把給他們的東西包好了，單獨放在一邊。

小七大哭一場，所以人與人還是得講緣分，小七跟自己親奶奶都沒這種感情，因為這些年來的交往，老人真的去了，小七覺得心裏那份內疚更深了

等老人下葬了，小七和小和大人打開老人留下的包袱，兩個人都吃了一驚。小包里是一個乾隆時期的黃花梨妝奩盒子，裝着幾件十分精緻也非常貴重的清時的首飾。陪了老人這麼些年，他們都沒有見過，看了這個，小七知道老太太沒有沒被騙。

後來小七和小和大人談過老人，小和大人看那些首飾好半天才笑着說，那老太太祖上只怕是做過官的，這種首飾沒有品階是不能戴的。

老太太不可能出身平凡人家了，想想也是，老太太平時聊天時，見識非常很廣博的。也就只有小七這個傻子，覺得自己欺騙了她。老太太給的妝奩盒子現在還放在小七的桌上，她和小和大人都沒當這是古董，這是老太太給小七的紀念品。

「我跟你真沒話說，你真的只練手槍？要不要試試別的」錢老爸決定換個話題了。

「我們學校只有五四手槍，上學了也沒機會練了，就這麼着吧？」小七想想搖搖頭，主要是再給她一個選擇，她准得又亂了。可憐的選擇恐懼症啊

「好好練，小丁說你心穩，所以手穩，今年年底會有全軍大賽。」老爹這才說起沒看電視之前要說的話題。

「全軍？爹，您也太把我當回事了吧」小七嚇著了，全軍呢包括了海陸空三軍的槍王們，老爹開玩笑吧？

「試試看吧？你又不怕丟臉。」老爹不以為然。

「也是，反正我也就二年級，他們贏了我，那是勝之不武；輸了，那是他們自己學藝不精，丟臉的是他們。」小七臉皮厚慣了，所以也無所謂。

老爹深吸了一口氣，不管了，自己回書房去了。頭大啊，碰著這麼個油鹽不進的主。還是自己生的，打又打不得，罵又罵不得。只能這麼着了。

小七卻沒想到老爹想的那麼多，她能想得到不就是小七了，現在她是謝天謝地老爹終於放過跟他的親子時間了，看來她和老爹其實都不適應這種親子關係，她從來就不適合這種太近的關係。而老爹好像也不知道怎麼跟女兒交心。

細細想想有點頭疼了，她一直的目標就是讓父親活着，讓她的家還是完整的，可是她從來沒想過，這裏面的意義，她又糾結了。

回房練字，順便理清思緒，只不過寫着又走神了。冷不丁的被人從後面抽手了筆，弄得滿手的墨汁，回頭是好幾天沒見的小和大人。

「還小啊，玩這個。」小七用草紙擦了手，看看他。小時候小和大人就喜歡站到她身後抽筆，當然小七爹也喜歡，認為學寫字，定力是很重要的，能隨時被抽走，表示沒上心。

「才回來？吃了飯嗎？」抱怨完了，小七也不生氣，直接看看小和大人，身上還穿着外出服，顯然還沒回去換過衣服，臉上也露出了淡淡的疲倦。

「嗯香港給你帶的，只是這些天太忙，沒空給你。」小和大人隨手從包里拿了個盒子出來遞給她。看他還拿着包，顯然真是沒回家，看她房裏燈還亮着，就進來了。不過他並沒有看她拆禮物，而是放下包，開始檢查這些天小七寫的字。

「什麼？」小七馬上忘記了剛剛的鬱悶，邊拆包裝，邊快樂的問道。

「手錶，你不是一直喜歡手錶嗎？在香港出去轉時，順便買的。這個雖然不是運動型，但以你的運動量來說是夠了，防水、防震，全機械錶芯。」小和大人隨口說道，但很快，「怎麼心情不好？今天的字寫成這樣？」

「啊」彎轉得太快，小七完全沒反應過來。

看着盒子裏全不鏽鋼的手錶，竟然長像都和自己上輩子那塊差不多。自己好像從來沒跟小和大說過這個，而牌子更好一點。讓小七感動萬分啊，小和大人跟剛剛老爹說的，一直照顧自己的生活，多了解自己的喜惡啊，這欣賞水平多棒啊，要知道精典款式都差不多，正美着，結果被小和大人這麼說下，當然就蒙了。

「出去走走吧，外頭空氣很好。」小和大人覺得很無語，為什麼這人二十年如一日的傻呢，問的問題百分之五十都會給自己一個白痴的『啊』的答案。

小七沒反應過來，就被小和大人拉出去了，大院的綠化極好，晚上空氣特別清新，也顯得涼爽，十分宜人，小七的心情變好起來。

「寫字時在想什麼？」小和大人太了解小七了，慢慢的問道。

「想家和老爸。你知道的，我一直的願望是我爸健康快樂的活着，我的家幸福而完整。所以即使我並不身處其中，也無所謂。因為我知道，一切都很幸福。但現在……」小七又亂了，回頭看着小和大人，一臉求助，因為她不知道自己想說什麼了，「大人，對不起，我不知道我想說什麼，剛剛我和爸爸聊了一會，我覺得……」

「你覺得不能適應，所以你現在混亂。上輩子你就六歲之前短暫的和你爸相依為命過，那時你還不懂事呢。所以你很執著的希望一切都不會改變，你喜歡那段日子，但那段日子太短，而你又太小，一切只能是片斷。後來你跟你媽和姐姐回武漢了，等你爸回去之後，他很忙，忙得沒時間跟你們交流，你也不會跟他交流。不然作為得寵的小女兒，只是想買一輛自行車，還不敢跟他說？現在一切都改變了，你開始疑惑這個是不是你爸了，對不對？」小和大人揉揉眼睛，其實有時看小七和錢老爹的相處方式，小和大人都搖頭，她是親生女兒呢，可是真的在她爹面前，小七真的會緊張的。他真的累了，這些天都是陪着老爺子出去應酬，根本就吃不了什麼，這也是小事，只是覺得心累。

「也不太對他當然是我爸，他的很多想法，我都理解，我也知道，有時聽他說上輩子同樣的話，我都會很高興，可是……你說我是不是有問題？為什麼我會覺得跟他面對面聊天時，我並不感到輕鬆，就像面對上級。可是人一多，我就好點。你明白嗎？其實上輩子也是，我和他單獨在一起時，我特老實，不敢跟他要自行車的，可是如果家裏人齊了，我就敢要。所以我媽常說我天不怕、地不怕。但她並不知道，我私下其實並不敢這樣。」小七很困惑，因為這話她不知道怎麼跟人說，除了小和大人。

「因為我們其實都不知道怎麼與家人相處。」小和大人一點也不覺得有什麼，想想笑了笑，「我不記得我阿瑪長什麼樣了，我們那時也沒照片，連畫像都沒有，所以我一直記得那個筆洗，看到筆洗就好像看到了阿瑪。但我也知道，如果真的我回到阿瑪在世時，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跟他相處，即使我後來也成了阿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