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八章 差異

「真的不來北京？」到北京小七放下行李就去了啟老那兒，給他帶了些武漢的土特產，當然，武漢還真沒什麼可帶的，好在啟老好糊弄，帶了一點武漢的酥糖、京果、還有老廠的麻糖，小七不愛吃，但是一些到武漢的外地朋友倒是覺得挺好。人老了，就愛吃甜的，小七給啟老用京果壓碎沖的水，配上酥糖，看着都甜得不行，可是啟老偏就好這口。滿足的吃了一口酥糖，配上一口京果茶，才慢慢的開口。

「實習呢！」小七可不敢讓老爺子失望，小心翼翼的說道。

「小騙子，其實還是不想來對不對？」啟老白了她一眼。

「師傅！」啟老這兩年身體差多了，已經不能再寫字畫畫了，平日也就看看書，連外客都幾乎不見了。小七看老爺子這樣，真的於心不忍。可是真的想不起啟老哪年過世的，想預防都沒地預防去。深恨自己上輩子不學無術，該記住的都沒記住。

「行了，知道你的心思，想陪着爹媽沒錯，現在你這麼想的孩子真不多，看看北京多少外地人，為了實現夢想，吃苦受累的，卻也不滅青雲之志。你想更進一步，到北京來才是正確的選擇。而且條件便利多了，卻還是選擇回去陪伴父母。」啟老搖搖頭。

「我一直胸無大志。」小七笑了笑。

「真的胸無大志就不是這樣了，我想誇你心靜，知道自己要什麼。不過，你真的知道什麼對自己更重要嗎？」啟老看着小七，又瞟了一眼邊上小和大人。

「我和大人還有很多時間，可是父母不會總等我。」小七知道啟老在說小和大人，反正在車上都跟大人說清楚了，所以也不介意，輕輕的說道。

「唉，其實誰也不會等你。」啟老搖頭嘆息，這次他說的是自己，他怕自己等不起了。

「等畢業了，我會常來看您，大人有錢，讓他給我打飛的。」小七笑着跟啟老逗著趣。

「又亂咧咧，當空中飛人好玩啊？」

「好玩，地球都成村了，還有什麼不可能的。再說，您若是在北京住得煩了，到廣州住些日子吧？我才跟大人說，我父母家的環境很好，有山有水，還有很多樹，空氣好得多。南方的天氣，其實更適合老人休養。」小七突發奇想。

「把我忽悠去了，你就更不想來北京了。」啟老白了她一眼，想想卻也有些感動，小七雖然跟他的時間最短，可卻最像是個貼心的小女兒一般，乖巧可愛。

「是啊，我多怕冷啊，若不是您在這兒，我才不來呢！」小七打蛇隨棍上。

「現在是夏天！」小和大人都聽不下去了，終於忍不住開口。

「都夏天了，冬天還會遠嗎？」小七馬上反唇相譏。

啟老大笑起來，小七的腦子似乎也就這會還將就了。

啟老年紀大了，小七也不敢多停留，怕老人傷神，陪着說了一會話，看老爺子倦了，馬上告辭，啟老也知道自己的生命在慢慢的消耗之中，也不留他們，微微點點頭，輕輕的拍拍她的手。

「我明天再來，您還想吃什麼？」

「行了，我這兒什麼都有。」啟老搖搖頭。

「明天我去看看有沒有新出的畫冊，給您帶幾本，閑了看看也好。」

「那還不如給我帶幾盤京戲來，傷神的東西我都不看了。」啟老閉門謝客也是有原因的，商業社會的氛圍越來越重，他已經不敢拋頭露面，什麼樣的爭執都有，似乎挑戰權威成了某些人的愛好，大有拋得一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馬的勁頭。然後什麼拷問良知，什麼學術之霸，就算火沒燒到啟老這兒，但啟老也不想都到這歲數還出去被人涮一把。什麼專業的東西他都不想碰了。靜靜的獨居一室，過點平靜安逸的日子。

「我知道了。」小七也算是半個專業人，專業的文章她也讀過些，此時一反過去大家都說好的時候，於是有些人就跳出來亂咈咈。當然小七也不否認其中一定有些是真實的。但歷史的解讀本來都有兩面。她總相信在道德的批判之前，先想想自己。自己在相同境地時，會做什麼樣的抉擇后，再來批評別人。如果自己沒法道德，憑什麼說別人？

而小和大人卻不這樣看，在他看來，這些人也許是為了真理而戰，但是真的沒有一點私慾嗎？挑戰權威，就是把自己放在與權威對等的地位上，不論成敗，人家就一戰成名了，對他們來說一點損失都沒有。

小七隻能默然，這應該就是後來說的炒作吧！借個名人，自己就出名了，不管香的臭的，只要有曝光率，就有收益。

「你說我帶師傅回廣州怎麼樣？」雖然剛剛在啟老那兒是突發奇想，但小七越想越覺得這是好主意了。

「他不會去，這兒再怎麼說也有他的家人在，跟着徒弟算怎麼回事？他又不止你一個徒弟，跟你回去了，你那些師兄們怎麼想？老爺子更難做。」小和大人搖搖頭。

「所以家最好，對不對。」小七忙機會主義的教育起小和大人來了。

「是，所以現在要不要去看看咱們的家，我十分期待你來跟我吵架，讓我們更加有火花。」小和大人能被小七調侃倒，那就不是他了。所以馬上轉換概念，他要讓小七明白，父母的家不是家，而自己建立的那個才是他們的家。

小七笑了，是啊，四合院是他們倆一起努力的成果，一磚一瓦用的都是倆人這麼多年共同累積的財富與智慧。真的建好了，也的確可以算是他們倆真正的家。

「去看看您**成什麼樣了也好。」

「是我們一起**，賺錢是用來享受的，我從來不讓自己成為金錢的奴隸。」小和大人掃了她一眼，很是不屑，現在他已經不給小七看存摺了，當然小七也不看，有時錢到了一定的數量之後，就成了數字，對他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

但小七還是有點小家氣的，她其實還是活在上輩子，老爹做個小官，家裏生活雖然不差，但絕對不是所謂的高幹人家。她也在老爹去世之後，苦苦的在工廠掙扎過，吃着苦過來的。憑着就是肯吃苦，肯堅持一步步走過來的，所以雖然她很多事跟小和大人很合拍，但有些想法和小和大人卻也是背道而馳的。

比如小七是不肯浪費的人，她知道自己付得起，她也不是那種很惜物的主，錢賺來就是花的，而且人不能被物質左右這點她和小和大人完全一至，所以百萬的玉佩掛在身上，名表她也是戴着水裏來，泥里去，因為需要。她不是那種因為穿著名牌衣裳而不敢坐枱階的主。只要需要，花再多錢也是值得的。

但是，她不浪費，她甚至於很討厭浪費。明明能用的，她會用完，而小和大人認為，我喜歡的東西就要買，我不能讓自己和自己愛的人受一點憋屈。

比如在買衣裳這件事上就很能表現出他們倆的不同來。小七認為衣服能穿就不用扔了換新的。況且她是軍人，她主要是要穿軍裝的，便服本來就穿得少，而小和大人又不是那種追求時尚的主，他選的衣裳大多樣式都是精典款，品味上全是奔著優雅舒適去的。這樣的衣服本來就是為了讓衣櫃能更換的頻率拉得長一點。

但是小和大人在自己有能力之後，就覺得哪有女子的衣裳一穿經年，那是丟他的臉。沒有能力時說沒有能力的話，有了能力，當然要小七穿得好一點。所以每年，他都會按季給小七送來新的衣服。小七就說去年的都沒怎麼穿過，沒地方放了。於是小和大人便幫小七扔衣服，當然，轉頭，小七再撿回來。全是新的呢。

這麼鬧過幾次之後，小七就先問宿舍的朋友們嫌棄不，如果不嫌棄的話，她可以送給他們。說得還小心翼翼的，生怕把人得罪了。

第一年顧佳他們還挺高興的，因為都是真沒穿過幾次的好衣服，誰家也不會這麼**的慣孩子，但他們都聰明的不問。還有剩的就送到三叔家給三嬸，讓她送給她娘家的侄女們。

到了第二年，又是一堆，顧佳他們瞪着小七，小七也一臉苦腦，她能說啥，跟父母沒關係，若是父母知道了，非追殺自己不可。顧佳他們看小七這樣，也就算了，一人隨手拿了一件，算是給小七點面子。剩下的讓小七再拿回去給她三嬸。

第三年，宿舍的人也就習慣了，平常小和大人送新衣裳來她們就先試試，合適的，小七就直接給他們。反正小和大人也不會時時盯着自己哪件穿過，哪件沒穿過。皆大歡喜。順便讓小七在三嬸眼中成了無比可愛懂事的侄女。

所以這樣的倆個人真的戀愛了，成了一對，反而矛盾出來了。之前只是朋友，發小，甚至於親人，再不能忍受的事，在他們看來也沒什麼。因為要求真沒那麼高。等成了伴侶，觀感就不同了。小和大人就把小七劃為了這是我的女人的類，我的女人就要給她一切最好的，讓她最幸福。問題是小和大人認為最好的，最大的幸福就是給最多的物質堆砌。而小七認為我們是一對了，你的就是我的了，所以你這麼浪費，我捨不得，我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