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被同情、被鄙視

「你一直住校？」另一表嫂聽到了，忙回頭問小七。好像在中國人眼中，把孩子全托給學校就是不人道的行為，馬上就得到了廣泛的關注。

「嗯，小時候部隊在郊區，學校在市區，不可能天天回家的。」小七點點頭，這也沒什麼可瞞的。邊吃飯，邊把眼睛放到了電視上，基本上此時的電視也沒什麼好看，只是不想多說。

「很苦吧？」果然被同情了。

「我們那的孩子差不多都這樣。」小七乾笑着，被人同情的滋味還真難受。

想想還真沒覺得，主要是沒機會覺得，上輩子的童年，還有玩樂的記憶，這輩子的童年，全是跟小和大人一起練字的記憶真是悲催的人生啊。其它的，倒還真沒覺得什麼。

「你爸這麼大的官，還不能讓你天天回家？」一個表嫂似乎覺得這不可思議。就好像真的跟電視里播的那樣，像他們這樣的能坐着軍車，任意亂跑一樣。想想小時候，他們連電話都不讓玩的，還敢出去亂闖？

「我爸算官大？」小七順口說道，說完了，自己還怔了一下。桌上的人聽到了，都安靜下來，看着小七。

小七有點尷尬了，是啊，自己好像真有點二了，真完全沒想到自己也是X二代了，自己是有福利可享的。從小跟着小和大人混，竟把這茬給忘了。看大家都盯着自己，忙指指小和大人說道，「看到我們大人沒？他爸中將，從小跟我一樣住校、吃食堂的。」

剛小七說小和大人的爹是小七爹的上司，沒人有感受，現在一聽人是中將的兒子，馬上對他就肅然起敬了。讓小七很感動，對中國的辭彙的功能，再次表達出自己的敬佩起來。

包括昨天以前就認識小和大人的西西、北北，對小和大人的眼神都不同了，北北是覺得，中將的兒子，難怪這麼牛B了；而西西是覺得，小和大人更難得了，一中將的兒子沒事跟自己一塊混古玩行，還從來就沒說起過，太了不起了。

小和大人要是知道他們這麼想了，估計會吐血，因為他和小七一樣，在此之前一點也沒想起自己是中將的兒子。也是，他自己做過一快二十年總理的人，還在乎給中將當兒子？

所以小和大人馬上一記眼刀射向了小七，小七把頭縮了。那個小七爹媽則瞟了小七一眼，搖頭無語，現在這些年也都了解，小七這是轉移目標呢。

當然人家的爸爸是不是中將，跟這些人也沒多大的關係，人家很快把目光還是投向了小七爹。

「姑父，你說我們把孩子送去參軍好嗎？」一個表哥對小七爹說道。雖說是詢問，不過意思很明確了，這是想把他兒子送到老爹的部隊去。

小七馬上豎起了耳朵，小七大舅家的那排兒孫，小七姐妹很是無語，他們家孫子中最有出息的，竟然是黑道小混混，因為就他肯自食其力

其它人大事干不來，小事不願干，小舅在世時，幫着這些小爹們弄了擴招，進了野雞大學。可是畢業了，等於失業。誰也沒真的學到一技之長，讀書又不成。小舅死了，於是現在把目標瞄準自己老爹了？

「部隊有鐵的紀律，你看多多這麼苦，我都幫不上忙的；再看看樂樂怕苦，早早的就跑得遠遠的，我想抓她回部隊都不肯；小明也是，自己有本事，根本就不肯留在部隊受這份罪的。」老爹也是成精的，馬上就笑了起來。

之前在自己老家，也有親戚的孩子們要當兵，他都找理由推了。連小七二叔家的老錢家的獨苗錢豐，也面臨着讀高中，還是讀中專的問題。

奶奶親自開口，問小七爹，小七爹也說的是，『樂樂、多多都是老實的一步步靠自己。錢豐如果能讀軍校，我可以考慮把他弄到身邊去。』其它的，他都沒鬆口。現在讓他招一群老婆娘家的侄孫子，進部隊，他的老臉還要不要了？

「多多考地方大學分也是夠的，只是樂樂出國了，家裏總要有一個人留下，也怕您沒面子，才考的軍校；我是哥哥已經讀了軍校了，也不差我報效國家，就躲了個懶。」小和大人溫和的笑了笑，介面道，也表明了立場，多多讀軍校根本就不是她自己的意思，只不過不好意思不讀。

老郁家第三代除了西西、北北正經讀了大學之外，其它的都沒受什麼正規的教育，人生大部分都在動亂那十年裏給耽誤了，所以也沒有聽明白小七爹和小和大人說的啥意思。

大表哥有點急切，但又不知道說什麼好。小和大人也不為難他了，笑了笑，側頭問道。

「如果您和您太太單位不錯的話，參軍倒是好主意。服役出來，可以直接分到您或者您太太的單位，不過又得耽誤三年，您得想想合不合算。」小和大人真不知道這位大表哥的底子，只是順着話說的。

大表哥有點尷尬了，他單位在外地，當年下放下鄉，就在鄉下結婚、工作。以為就這樣了，結果七十年代末，又可以回漢了，悔不當初也晚了，總不能離婚回來吧

想了無數的辦法也沒能調回武漢，於是到了八十年代末，早早的辦了內退，帶着一家子，混在了大舅的身邊。也沒什麼錢，又沒戶口，現在哪有單位讓兒子進去？不然怎麼會想到要進部隊？不就是想着自己的姑父是大官，聽說部隊也招大學生軍官，至少也是個出路不是，於是馬上強調道，「我兒子是大學生。」

「哦，是這樣。您可能不太知道現在部隊的規定。部隊現在招大學生也是有條例的。比如定向招的國防生，還有像多多這樣正規的軍校生都是有正規的編製，畢業出來一般是少尉或者中尉銜；還有就是部隊特招的在一些特別方面傑出人才，比如體育、文藝、還有就是部隊特別需要的高科技方面的人才，也是可以直接授銜，享受待遇的；但向其它的大學生、研究生，如果專業不對口，參軍也被當成服役。在服役期間，表現好，能適應部隊的生活，是有可能提乾的，但那只是有可能。」

小和大人說得慢條斯禮，但絲絲入扣，很明白的告訴小七表哥，送孩子當兵是可以的，只是想進去就做軍官就別指望了，部隊也沒那麼好待，不然為什麼倆家真優秀的，都不在部隊待着。

「所以能到部隊去吃那個苦，在地方還有什麼不能幹的？」老爹倒是說了一句實在話，部隊也不是世外桃源，真能在部隊混出來，在地方也就真的沒什麼不能幹的了。

「多多姑姑很苦嗎？」一個大侄子皺着眉頭看着小七。

「還好，每天跑五千，半夜三更緊急集合那是常態。趕上心情好，負重五公里也不是不可能；吃飯要搶，要快，因為有時間規定；我們是學生，所以還要念書，所以不會太為難的。不過打靶是很好玩的，真槍的感覺，跟公園那種完全不是一個概念的。」小七對這個侄子映像不錯，長得帥不說，還特愛乾淨，據說玩到一兩點回家，到四點起來洗澡、洗頭、吹頭再去上學。跟她家大人一樣龜毛以極。所以對小帥哥的話，她還是認真回答的。

「比我們軍訓還苦？」另一個探頭苦着臉說道。

「當然不一樣，我們是正式的軍營，被子一分半鐘內要疊成豆腐塊的。」多多要噴了，拿他們跟非專業的軍訓比，連小七這對部隊沒多少熱情的都聽不下去了。

「看到沒，多多也是一肚子氣。我看着都心疼，這不拉着老錢回來看看，要不，還不一定回得去。」小七媽看看那群侄孫子，因為很少回來，感情也不深，她也喜歡娘家人，能幫還是想幫的。可是真的把這些少爺們弄到自己身邊，小七媽馬上就想到部隊里那些內部通報的事，多少人都是退得不明不白，她馬上警惕起來。

其實真的部隊長大的孩子，就是因為太了解部隊的操作系統，人家根本不會犯低級錯誤。在大院裏是要多低調，就有多低調，生怕人一狀告到自己家老爺子跟前，那就沒得混了。人家要玩就玩大的，在外頭偷偷的玩，一點不會讓老爹跟着受累。就是有些幹部親戚，自己不了解部隊，仗着家裏長輩的勢，加上一些抬轎子的，就忘記自己誰了，等真的闖了禍，承擔後果的往往就是長輩們。

小七媽在部隊也看過不少這樣的事，所以這些年，就算是侄子侄女想當兵，她也從來沒跟老爹提過，畢竟只是靠書信來往，離得遠，不用面對面，不理就完了，現在沒想到人家到著面就提出來了，正想怎麼推呢，不過看錢老爹和小和大人四兩拔千斤，這才鬆了一口氣。

「多多大學考了多少分？」北北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讓小七真是有點鬱悶了。真沒眼力勁，沒看到小七爹媽都覺得尷尬了？

「她懶，也不想想軍校要求比較高。好在她身體素質不錯，不然以她才五百六的分數是差了點的。」小和大人笑了。

五百六在武漢這樣的高分城市的確是差了很多，所以小七一直很羞於提及，當然小七當年在武漢也只考了四百多，不然也不會讀野雞大學了。但此一時彼一時不是，連小光都有這樣的分數，小七還好意思說嗎？大文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