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5章 九步登天階(二)
恍惚之間,天地變幻,端木昊陽盤膝坐於一處青草鋪地,綠樹成蔭的山腳下。
淡金色的陽光夾雜着翡翠般的綠意,令人感到溫暖而富有生機。
另一個他,穿着一身鑲嵌金絲的白衣,同樣的姿勢,坐在其對面。
四目相對,他的眉頭不由一皺。
白衣端木昊陽微微一笑,「我為什麼修武道?」
「你是你,我是我,你的事情何必問我!」
「呵呵,你為什麼修武道?」
「我的事情何必告訴你!」
「最好告訴我,如果得不到我的認同,你可能離不開這裏。」
他注視着白衣的自己,「把你殺了,我能離開嗎?」
「也許可以……但你就會失去一個自己!」
端木昊陽起身,負手而立,望向遠方。
白衣的他,同樣起身,姿勢與他相同,只是嘴角掛着微笑。
「我就是你,你就是我,回答我,就是回答你自己!」
他瞥了一眼穿白衣的自己,「我們走過三個世界,還有更多個世界,存在這浩渺的空間之中,曾經我以為渡劫成仙,便是武道的終點,現在我認為那也許是另一個開始。」
「我們成仙了,族人、親人和喜歡的人怎麼辦?」
「我們?不,你只是一個幻象,不是我……我可以給他們鋪就一條道路,竭力幫助他們渡劫飛升。」
「好,我在另一個世界間等你!」
白衣端木昊陽說完,幻想空間碎裂,他的眼前景象恢復如常。
「他在另一個世界等我,他是我嗎?」
端木昊陽嘀咕著,背上汗水汩汩而出,衣物瞬間濕透。
看着腳下的台階,他有點不敢繼續邁步了。
怪異,這是此刻最能形容他看待天階的詞語。
片刻之後,他的眼神再次堅定起來。
修習武道,渡劫飛升,本就是與天道規則作對,與世界中的一切生靈搶奪氣運和資源。
即使是遇到自己和自己爭奪,堅守本心,不違初衷,才能令境界不斷地提升,而且飛升成仙未必就是不是終點。
衡量此時所消耗的魂力,還能登上三級台階,他深吸一口氣,準備連續跨越兩級台階,便開始恢復魂力。
嘭、嘭,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他強忍魂力損耗產生的不適,快速登上兩級台階,尚未穩定身形,周圍景象再次變化。
「該死,又來了!」
意識清醒的一刻,他知道又要面臨幻境。但沒有實力抵抗,不得不被迫接受。
短暫眩暈過後,他站到了端木部落族地古塔前,左丘玉兒、昊玥和落塵,還有幾道模糊的身影,將他圍在中間。
除了他,幾個女孩子臉上均洋溢着情意滿滿的笑容,眼神中充滿了崇拜和愛慕,向他不斷招手。
突然,幾道黑影從天而降,刀劍紛紛架到了左丘玉兒等人的脖子上。
從天而降的強者,面容模糊,笑容妖異,無助、期盼的話語聲接連響起。
「昊陽大哥,救我!我們從鬼雲沙漠誕生神智,結伴而行,有你的陪伴、鼓勵和保護……」
「昊陽,不要拋下我!我們年幼相識,助你救護族人,為了能夠保護他們,左丘部落幾乎死傷殆盡,遇見你,讓我的生命充滿了色彩,沒有你……」
「公子,記得洞府墳墓嗎?你要殺我,我卻跟着你,從見到你的一刻開始,就被你吸引……甘心跟隨你,卻越來越離不開你……」
另外幾道模糊的身影,也聲嘶力竭的呼喊,似乎在述說着對端木昊陽的心意和情意,可是卻看不清其容貌,聽不到話語。
端木昊陽看着、聽着,回想起三個女孩子和他經歷的種種,每個人的心意,他都有所察覺。
左丘玉兒自不必說,兩人彼此心心相印。
昊玥當初他只當做妹妹,現在還是嗎?他不確定。
落塵跟隨的時間長了,彼此非常熟悉,調笑的次數多了,他已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喜歡落塵,任何事情安排給落塵,相信她都能完成,這僅僅只是信任嗎?
此刻她們被強者挾持,端木昊陽並不知道該救哪一個,哪一個他都不想失去,抬起手臂,想拉住這個,也想拉住那個,糾結得眼角泛起了淚花。
黑影們各個帶着詭異笑容,陰森森的聲音響起,飄忽不定。
「殺了她,少一個,你就好選擇了!」
「還是殺了她吧?她只是一個隨從!」
「殺了她,就沒有人纏着你叫大哥了,拉着你問東問西了!」
「殺了她……」
「殺了她……」
一個個身影被刀架著脖子,圍繞着他旋轉起來。
嚓的一聲,鮮血噴濺,昊玥倒地,掙扎著伸出手臂,抓向他。
又是一聲響動,落塵倒地,抽搐著身體,伸出手臂,呼喊著「公子」,氣息逐漸消失。
「嚓」!左丘玉兒倒地,喊著「昊陽救我」。
嚓、嚓,剩餘的幾道身影倒地。
每一個人被殺,他的心都會抽搐一下,疼痛難忍。
此刻他才明白,不想也不能失去任何一個人,雙手捂著疼痛難忍胸口,景象破碎。
他的心好疼,淚水成股流下,閉合的雙眼緩慢睜開。
「原來一切都是幻象!」
抬手擦掉臉上的淚水和汗水,身體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盤膝而坐。
他沒有立刻恢復魂力,而是目光獃滯地看着前方,仍在回想幻境中的經歷。
剛剛的經歷,令端木昊陽對感情有了一個清楚的認識。
左丘玉兒、昊玥和落塵被斬殺的時候,他承受的痛苦是一樣,每一個人倒下,他們共同經歷過的一幕幕都從眼前閃過。
左丘玉兒的穩重和沉着,深深地吸引着他。當初那個身着黃裙的女孩,早已刻在了他的心裏。
昊玥的活潑和可愛,還有充滿崇拜的目光。兩人相處時,令他感到無比的輕鬆和快樂。
落塵的嫵媚、潑辣和果敢,給他一種彷彿火焰在燃燒的感覺。兩人在一起,他雖然表面冷漠,心裏卻像有着一團火。
「哎!怎麼辦呢?」
幻境已過,台階上散發出來的威壓小了許多,魂力消耗速度明顯降低。
收起所有心思,沉心靜氣,服下丹藥,恢復靈力。
剩餘七級台階,端木昊陽休息了三次,經歷過殺戮、背叛和沉迷三重幻境,方才在魂力之階的第一百一十一級台階上站定。
待實力徹底恢復之後,臉上露出了少有笑容。
魂力之階的經歷很痛苦,但每次脫離幻境后,他對自己的內心、情感和對道的領悟都更深一層。
而且,此刻他的魂力凝實程度提升了一大截,魂力修為已經處在金丹初期和中期的中間點上,比之正常修行速度快了不知百倍。
他的魂力與正常修者有異,若是其他修者走過魂力之階,直接提升一個小境界,還有餘力。
再向上走,便是另一種力量。他不僅沒有畏懼,反而充滿了期待。
左腳踏出,快速落到台階之上,正是土屬性靈力的重力之階。
前面七十多級台階,重力加成對他沒有太大負擔,只是靈力消耗較大。
登上八十五級之後,台階上的重力加成相對明顯,腳掌觸及台階,轟轟作響,彷彿一塊巨石砸在了台階上。
以端木昊陽當前階段對各種屬性靈力的感悟,他不僅在抵抗重力加成,更在體會土屬性靈力的特性和操控技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