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8章 中山公主
咸陽。
在咸陽的城門口，一支由清一色甲士護衛著的車隊正在緩慢入內。
這些甲士個個生的膀大腰圓，孔武有力，穿着青銅板甲，頭戴皮帽，前列的甲士高舉著長戈，圍着馬車的甲士則是腰掛着佩劍。
這其中最為醒目的，還是車隊前列所懸掛着的「中山」字樣的旌旗。
顯然，這是一群來自中山國的將士。
中山人雖出自鮮虞，但多年來與華夏雜居，與中原人無二，至少在外表上看不出來他們身上有任何異族的特徵了。
此時，在馬車上端坐着一名年方二八，容貌嬌俏的年輕女子。
「司馬大夫，這裏就是咸陽了嗎？」
女子掀開了馬車的窗帘，放眼看去，見到附近繁華的街道，不禁困惑的詢問出聲。
在馬車的旁邊有一蓄著山羊鬍須的中年男子，相貌儒雅，騎着一匹黃驃馬，緩步而行。
見到女子詢問，中年人便勒住了韁繩，靠近車窗道：「是的，公主。此地已是咸陽的外城。」
「外城？」
女子有些驚訝，道：「咸陽的外城就已經如此繁華了嗎？」
被稱之為「司馬大夫」的中年人摸了摸自己的鬍鬚，微微頷首。
三里之城，七里之郭，城郭是密不可分的。
古代的外城，這就相當於後世的郊區！
可想而知的，咸陽的外城都已經如此繁華了，更遑論內城？
司馬大夫，便是中山國的上大夫司馬洗。
司馬洗是作為中山國的使者來到咸陽的。
與他對話的女子不是別人，正是中山國的公主——姬狐！
中山國的王室姓氏為「姬」，但是與周王室的「姬」可不是一回事的。
中山國的前身是狄族鮮虞部落，為姬姓白狄。
鮮虞之得名出自鮮虞水，春秋時的鮮虞部落聯盟，由鮮虞、肥、鼓、仇由幾個部落組成，逐漸開始擴張勢力。
值得一提的是，時至今日，中山人仍舊被中原列國當做「異族」對待。
中山國建國迄今，數百年之間，可是遭到了各大諸侯國的聯手圍毆，但仍舊是頑強的存活了下來，甚至於中山國在魏文侯之時還被魏國所滅……
中山國號稱是「五千乘之國」，國力不容小覷，至少在軍事方面戰力還是挺強的，以至於經過胡服騎射之後的趙國一時之間都不能輕易吞併中山國。
司馬洗一行人的車隊十分的惹眼，但咸陽當地的百姓對此已經是見怪不怪的。
莫說是來自關東列國的使者團，即便是那些金髮碧眼的蠻人，咸陽當地的居民都見過不少！
「秦國，當真是霸主大國呀。」
姬狐幽幽的發出了如此的感慨。
何為「霸主大國」？
就是在政治、軍事、經濟各大領域都雄於天下的國家。
秦國顯然已經做到了這一點。
姬狐這一路走來，所見到的情景那真是歷歷在目的。
她自靈壽一路而來，千里迢迢，函谷關之外的三晉等國，包括中山國在內，所見之百姓多面有菜色，瘦骨嶙峋。
貴族子弟多溜雞斗狗，任俠當街打鬥……
而秦國則不然，除了一條又一條橫貫起來的直道、馳道，秦國的街道都十分的整潔。
上至達官貴人，下到販夫走卒，每個人都顯得十分的忙碌，他們各司其職，各得其位，少有流民或者沿街乞討的乞丐。
「與秦國比較起來，咱們中山國真是……」
說到這裏，姬狐就搖頭嘆息不已。
「我真的很難想像，秦國當年是如何崛起的。我聽說在秦獻公之時，秦國還有四世亂政，以至於剛剛歸國的秦獻公所接手的秦國是一個積貧已久的爛攤子。」
「但是，現在不過數十年，經獻公、孝公、惠文王以及現在的秦王四代人的努力，秦國已然擺脫了當年的窘境，一躍之下，成了天下莫敢抗之的霸主大國。」
「這完全是得益於商君變法嗎？司馬大夫，你以為咱們中山國也能跟秦國一樣實行變法嗎？」
聞言，司馬洗苦笑了一聲，說道：「公主，請恕在下直言。秦國能有今時今日之強大，是得益於商鞅變法沒錯，但是我中山國是完全無法炮製的。」
「為何？」
「其一者，秦國多出雄主。秦獻公、秦孝公、秦惠文王及現在的秦王嬴盪，非雄主即強君。他們有着天下國君所沒有之膽魄。」
「其二者，商鞅這般的大才，上百年才出一位，咱們中山國何以尋匿，何以留住這般的大才？」
「其三者，也是最為關鍵的一點。咱們中山國為燕趙兩個大國所包圍，接壤於齊國，若欲圖變法，趙國能答應嗎？燕國能答應嗎？」
聽到這話，姬狐沉默了下來。
其實，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司馬洗沒有說出來。
即現在的中山王子次，實在不是一個雄主！
無雄主之姿，更無人君之相！
中山國的先王姬厝還算是一代名君的。
中山王厝時期是中山國最為鼎盛之時，國富兵強，積極參與邦交大事。
大概在公元前323年，姬厝參與五國相王，稱王，成為了中山國首任稱王之君，可千乘之國稱王，名不符實，為滅國留下了隱患。
公元前314年，趁燕國正亂，中山國伐燕得地，開拓了疆土，但此事影響到以後中山國與燕國的關係，並為趙亡中山之時，燕國落井下石，助趙攻中山埋下了禍根。
子次時期，中山國逐漸走向衰落。
在即位之初，子次享先王之餘烈，曾有過一段四年的和平時期。
子次推崇以儒術治國，此舉雖有利於文化的發展，但在戰爭日益嚴峻的形勢下，一味崇儒只會導致「戰士怠於行陣」和「農夫惰于田」的結果，貪污受賄之風盛行，大臣弄權現象嚴重，軍隊戰鬥力降低，經濟窘迫……
面對趙軍的步步緊逼，子次也是沒法子，到處求援。
子次原本求援於鄰近的齊國的，奈何齊王根本就不搭理他，至少韓魏兩國不必贅言。
且不說韓魏正在聯軍伐楚，即便是在閑暇之時，可能都不會願意對中山國施以援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