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主持公道
吳二狗子跳腳與人對罵，身體卻擋着躺着他老娘的門板前，吳家青壯見了，也紛紛圍住門板，不讓人靠近。
顧奕辰抬眼，聲音冷淡：「你攔著不讓大夫靠近，是想等着你老娘死么？若真死了，過來查看的就不是大夫，而是衙門的官差。到時是非曲直，自有衙門斷定。」
原本不在意的吳二狗子，聽到官差二字臉色變了，吳家其他人也露出慌張之色。
鄉間小民，最懼的就是與官府打交道。
之前，吳二狗子叫囂著將老娘抬去衙門不過是威脅而已。
顧奕辰是秀才，他雖不是官，但在這鄉下地頭，他就是官府的代表，所以他這話不是威脅，而是在陳述事實。
吳二狗子面色變幻，吳家大郎首先抵不住，張口勸說：「二狗子，要不咱就讓大夫給咱娘瞧瞧？」頓了頓又補充一句，「或許咱娘還有救。」
抬頭對上顧奕辰清冷的眼神，又瞧了眼一旁木楞的趙大牛，吳二狗子滿臉不甘，但還是讓開了位置，咬牙道：「劉大夫若能救我娘，小子給你磕頭都使得。」
都是同村人，誰能不知道誰？
劉大夫對吳二狗子的話連個眼神都沒給，他快步走到門板前，吳老娘這會面色發青，雙眼緊閉，不知是因着之前抬來抬去的顛簸而昏迷，還是因為別的緣故。
他蹲下身，伸手抓住她的手腕把脈，一邊問道：「這一兩天她吃了什麼？」
「豬肉，就是趙家的豬肉，別的跟平日一樣。」吳家大郎忙回道，又急切追問，「劉大夫，我娘還有救嗎？」
劉大夫沒有回應吳家大郎的話，伸手在吳老娘腹部猛按了一下，頓時嗤的一聲，有什麼東西釋放出來，吳老娘哎呦一聲睜開眼。
「娘，你醒了！」吳家大郎驚喜萬分，伸手要去攙起老娘，但手剛伸到一半就僵住。
其他想要湊近的吳家人齊齊倒退，還有人捂住了鼻子，抱怨道：「怎麼這麼臭？」
至於圍觀村民，更是退出一丈遠，紛紛用手扇風。
劉大夫卻是一臉平靜，他起身沖掃了眼吳家人，說道：「脾胃不和，腑氣不通，如今通氣了，叫兩人扶她去茅房。」
「就這麼簡單？」吳家人面面相覷，有些不敢相信。
「老大家的，快扶，扶我去茅房……」吳老娘聲音虛弱，但一張臉漲紫，顯然是快憋不住了。
被點名的吳家大兒媳忙應聲去攙扶，但還未將她攙起來，又聽得噗的一聲，一股惡臭瀰漫，吳老娘的衣裙濕了，往下蜿蜒……
「哎呀，吳老娘拉身上。」看熱鬧不嫌事大的村民扯著嗓子叫了一聲。
這一聲后，圍觀村民哄然大笑，在場的吳家老少都漲紅了臉，吳家的女人不管大小都齊齊伸手攙著羞得快死過去的吳老娘，慌張趕去最近的茅房，圍觀的村民連忙讓路，躲避不及。
被留下的吳家男人羞憤得想鑽進地縫裏，吳二狗子惱羞成怒，扭頭沖村民吼道：「笑你娘個屁！」
「可不就笑你娘嘛。」立刻有村民介面，引來更大一片笑聲。
顧奕辰沒有笑，他與劉大夫交流一番后，抬眼對上吳二狗子那雙泛紅的眼，語氣平淡地道：「你娘病不致死，兩副湯藥，數日米粥即可痊癒。沒別的事，我帶我家長工回家。」
「長工？」吳二狗子抓住他話里這個詞，指向趙大牛，「他是你家長工？」
顧奕辰眉梢一挑：「你有意見？」
當然有意見！
吳二狗子胸腔都要氣炸了，但對上顧奕辰清冷的眼神，他只能壓下去，咬着牙道：「不管怎樣，我娘遭這一場罪是趙家野豬肉引起的，他得給我一個交代，就算你是秀才，也不能偏袒！」
顧奕辰沒有接他的話，偏頭看向劉大夫，劉大夫開口道：「吳老娘沒有中毒，豬肉腐敗卻有可能，但需要查看過才能確認。」
這時，一直縮在一旁的趙老六忽然出生：「我家還剩有一塊野豬肉，我這就去拿！」
吳二狗子臉色變了，但他攔不住躥進屋的趙老六。
很快，趙老六提着一塊肉出來，灰色肉塊，有些地方出現白色斑點，還未靠近，就能聞到一股臭味。
顧奕辰蹙眉，劉大夫嫌惡地沖趙老六擺手：「肉都快長蛆了，趕緊找個地埋了。」
趙老六訕訕，轉頭去尋地埋肉，趙六婆子卻跳出來攔住他，又沖劉大夫叫嚷：「哪裏就長蛆了？用開水煮煮不就成了。這年頭吃塊肉多不容易，我家好不容易省出來的，你別是瞅着我家埋了肉，轉頭挖了出來……」
劉大夫冷哼打斷趙六婆子：「你們不怕死就儘管吃，以後我也不會再踏你家這門！」
說完，劉大夫掉頭就走。
吳家大郎趕忙追上去：「劉大夫，你還沒我娘開藥。」
劉大夫腳步不停，直接給吳家大郎報藥名和劑量，但吳家大郎抓耳撓腮：「劉大夫，我記憶不大好。」
劉大夫正好走出了趙家的籬笆，扭頭沖吳家大郎道：「不開藥也成，給你娘熬上米粥養幾天，再喝些鹽糖水……」
但他未說完，吳二狗子打斷道：「葯要開，開最好的葯。」
吳家大郎聞言有些不太情願：「抓藥要花錢的。」
吳二狗子譏笑：「大哥你擔心什麼，這葯錢得讓趙老六齣，咱娘也留在趙家，咱娘一天不好，就讓他們伺候一天。」
這話一出，趙老六和趙六婆子面色大變，異口同聲質問：「憑什麼？我家又沒給豬肉下毒！」
「因為你賣給我家的肉是臭的，不然我娘能遭這番罪？」
「胡說，是你搶我家的肉！而且當時肉還是好的，根本沒臭。」
「就知道你們不可能認賬！兄弟們，大家一起上，把趙家給我拆了！」吳二狗子耍橫，抬手招呼一聲，吳家青壯立時呼喝着揮棒砸向趙家院牆。
趙老六被嚇壞了，他不敢阻攔，卻奔到顧奕辰跟前抓住他的袖子央求：「秀才公，看在咱們兩家是親家的面上，你得幫我主持公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