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不試了
顧陳氏不留情面的話，叫院內靜了一瞬，所有人轉頭看顧大丫，驚疑的，錯愕的，鄙夷的，不足而論。
李氏很想問問顧大丫到底有什麼齷蹉心思，但被早有準備的顧二郎按住，她只得悻悻閉嘴。
對於顧大丫的心思，顧蓁蓁早就明白，但對顧陳氏這個決定，她是有些吃驚，隨即又覺得這是個不錯的主意。因為顧家的名聲要維護，顧大丫乾的事就不能往外傳，若將她趕出家門就會受到非議，但送她去外家就沒這煩惱。
至於顧大丫去外家過得好不好……當然好不了，這樣她就開心了。
顧蓁蓁桃花眼彎起，似將陽光碎片揉入其中，眼眸明亮又瀲灧。側後方的趙大牛忽地抬眸，目光落在她側顏上，只一眼又垂下，指腹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指關節。
旁人並沒有發現趙大牛這短暫的抬眸，但時刻關注他的顧大丫瞧得一清二楚，瞧得她雙眼通紅，衝口要說什麼，但被王氏死死抱住。
「大丫，娘求你了，你聽你奶的，去你舅舅家住一陣，等你奶消氣了，娘就去接你回來。」
顧大丫掙開不脫王氏，轉過頭對上王氏祈求的眼神，忽然笑了起來：「娘，連你也不信我嗎？也對，昨兒你為着生子方就能舍下我。」
「不是的大丫，娘當時是鬼迷心竅，後來娘後悔了……」
「夠了，叫你回外家不是叫你去死，趕緊回屋收拾你的衣物。」顧大郎冷聲訓斥顧大丫，而後又吩咐王氏，「你送她去，她要亂跑，你也不用回來了。」
王氏唯唯諾諾，拉着顧大丫回屋。
院子裏的氣氛卻也不好，誰也沒有出聲。
等到王氏母女拿着包袱出來，院門忽然被敲響，外頭有人問道：「這裏是顧秀才家嗎？敝人姓袁，是縣裏一品香酒樓的掌柜。」
「是袁掌柜。」顧蓁蓁有些驚訝，與爹娘提及叫門之人的身份后，便快步過去，打開了院門。
院門外，果然是袁掌柜，一身圓領緞袍，圓乎乎的臉上帶着和氣生財的笑意，但在瞧見她后，笑容變得真誠：「五姑娘，這會見到你，小老兒就放心了。」
顧蓁蓁拱手沖他道謝：「多謝袁掌柜相助，不然昨兒我未必能輕易脫身。對了，你送出去的清泉酒花費多少，我回頭給你。」
袁掌柜擺手：「不值幾個錢，五姑娘不必惦記了……對了，這位是？」
袁掌柜疑惑地看向盯住他看的瘦弱姑娘，個頭小小，眼神卻尖利，瞧得他有些不舒服。
顧蓁蓁順着袁掌柜的視線看過去，看到顧大丫迅速低頭，她笑了下，與袁掌柜道：「這是我大哥的女兒。」而後向他介紹爹娘，以及院中其他人，幾番見禮客套，院門口那對母女就被忽略了。
「大丫，咱們走吧。」
瞧見大丫目光陰沉地盯着袁掌柜的背影，王氏心底生出不安，忙拉了她一下。
顧大丫沒動，顧蓁蓁忽然回過頭，沖她笑了一下，顧大丫的呼吸一下子變得粗重，王氏嚇得要死，連忙將她拽出了院門。
等王氏母女的身影瞧不見了，顧蓁蓁便打算去正屋招待客人，但被黑驢攔了路。
黑驢「啊呃啊呃」地叫喚，用頭拱她的手，顧蓁蓁忽然響起自己的承諾：「你這是餓了？行，你等著，我去給你準備麥麩。」
黑驢眼睛發亮，立刻顛顛地跟在她後頭，顧陳氏卻走了過來，道：「娘來伺候這頭黑驢，你回正屋去，袁掌柜是來跟你談生意的。」
袁掌柜從正屋走出來，笑着擺手道：「不急不急，今兒酒樓休整，我有一整日的時間，五姑娘先去忙自己的事。」
顧蓁蓁驚訝問道：「酒樓今兒休整？張叔說您的酒樓常年不休的，可是因昨日的事牽連到了酒樓？」
袁掌柜擺手：「跟昨日的事無關，是我想休息一日，也想過來嘗嘗你張叔讚不絕口的炒菜。」
顧蓁蓁笑了：「那請袁叔稍等一會，我去灶屋炒幾盤菜。」
從袁掌柜變成袁叔，這關係就親近多了，那合作的事自然就好談了。袁掌柜笑得見牙不見眼，連連點頭道：「大侄女不用急，多久叔都等得。」
袁掌柜客套，顧蓁蓁自然不會當真，將黑驢交給顧三郎伺候，囑咐他用麩子喂它，然後就去了灶屋。
家裏並未準備肉，但袁掌柜卻帶了不少肉過來，豬肉，雞肉，還有羊肉，很是貼心。
他還跟進灶屋幫忙，顧蓁蓁也沒拒絕，既然準備合作，她就沒打算藏着掖着。
而且做菜這件事，同樣材料，相同的步驟，有的人能做出美味，有的人能做出「毒藥」。
袁掌柜顯然不是前者，只在灶屋待了一刻鐘，就被煙火熏出去，愉快地向顧伯山取經去了。
你說取什麼經？
當然是培養兒女成材的經書。
袁掌柜對顧伯山可是羨慕得緊，一對雙生子，兒子是小三元，女兒會掙錢，再沒有比顧老哥顧大嫂更會養孩子的父母了。
顧伯山能說什麼，他能說兒女都是放養的么？
袁掌柜迎來送往的經營酒樓幾十載，察言觀色是本能，能說會道是基本，聽了顧伯山的「放養」經后，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說些啥，他嫉妒啊。
想他辛辛苦苦教養的兒女，反倒不如顧家放養的一對雙生子。
不過，袁掌柜很快調整好心態，誇讚顧老哥是有福之人。
西廂房裏，李氏聽得撇嘴：「誰有福氣我不管，我只想知道一會上菜后我能不能上桌。」
西廂房與灶屋連着，各種肉香連綿不絕地飄過來，向來嘴饞的李氏不斷吞咽口水，又慫恿顧二郎去灶屋給她端些肉菜解饞。
顧二郎登時黑了臉，點着她的鼻子罵道：「你個蠢婆娘，你要想被爹娘趕出去，你就儘管去討吃的，但別扯上我！」
李氏懵了：「他爹，你別嚇唬我，上次那姓張的廚子來咱家，娘也給我分了小半碗肉菜……」
「上次是上次，上次你娘家人還沒上咱家鬧事，顧大丫也沒趕去她外家。這次你去試試，看娘會不會叫你捲鋪蓋滾蛋！」
「那，那還是不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