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刷毛
煎炒燉蒸，十餘道菜上桌，香氣能飄到村外去，香得附近幾戶人家，家家拿鞋底板揍娃。
不過，顧家院內卻和諧得很，因為二房縮在西廂房裏，就連一向頑劣的大寶二寶都沒有冒出討吃的。
顧陳氏暗鬆了氣，心道二房這次可算沒在外人面前丟臉，不然她非得下狠心將他們一家子趕出去。
西廂房裏，顧二郎后勃頸忽然涼了一下，好在那股涼意很快消失，他決定繼續苟著。
沒能苟住的王氏母女，走得鞋底快要磨破時，終於抵達王氏娘家門外，但沒能進門，因為王氏幾個弟妹守在院門外，拿着掃把轟趕她們。
顧大丫好似神遊天外，靜靜看着王氏沖着三位舅媽又哭又求，最後還給跪下了，那道籬笆紮成的院門都沒對她們母女打開，及至王氏從身上掏出兩塊碎銀遞過去，三位舅媽立時爭搶起來，那道院門這才從里打開，她的外婆衝出來，一把搶過銀錢……
「大丫，你留在你外婆家住一陣，回頭娘來接你。」王氏將包袱塞給顧大丫，殷殷叮囑著。
顧大丫眼珠子終於動了，掀開眼皮望着王氏，發出一道怪異的笑聲：「你就這麼將我丟下了？」
王氏被她看得心頭髮慌，嘴唇嚅動幾下，還未說出話，她大舅母就嗤笑出聲：「就那麼點銀錢，你們母女兩個還想都留下來吃白飯？別忘了，咱爹被你這不孝女氣得起不了床，沒找你們顧家要醫藥費就是便宜你們了！」
王氏白著臉連連搖頭：「我的錯，我這就走，麻煩弟妹幫我照看大丫，我肯定很快回來接她。」
說着話，就將大丫推進院門裏，也沒等對方回應，掉頭哽咽著走了。
嘭！
院門砸上，隔絕了外頭那幫看熱鬧的八卦目光。
很快，顧大丫的包袱被搶走，手裏被塞了個掃把，她大舅母龐氏抬着下巴沖她道：「進了我王家的門，就沒有吃閑飯的，你去把豬圈給掃乾淨！」
顧大丫猛地抬起眼，眼底泛出冷光，龐氏被氣笑了：「咋了，不服管，你當你還在顧家當大小姐？」轉頭吩咐王家幾個小子，「你們給我壓着她去，她要不幹，就餓她一天，我就不信還制不服她……啊！」
龐氏話未說完，掃把被甩過來，嘭地砸中她的臉，疼得她大叫：「賤丫頭，你找死！你們都愣著幹什麼，都上去給我打，將她的手腳都打斷！」
院子裏，大大小小十來個王家人，怎麼也沒料到自小跟鷓鴣一般的顧大丫會忽然反骨，驚愕之下才叫她得了手，聽到龐氏的尖叫后，這才反應過來，怒火就湧上頭，喝罵着撲過去。
但顧大丫早有預料，矮身從圍攻人群的縫隙中衝出去，直接衝到正房東屋，嘭地砸門上了栓，在王老頭怒罵着跳下床之時，抬手丟了塊銀子在床上，高抬着下巴道：「銀錢我給你了，你叫外頭那些人安分點，別惹我！」
王老頭的怒罵聲戛然而止，瞪着眼望着眼前頤指氣使的顧大丫，不敢置信這是他一向沒放在眼裏的外孫女。
但床頭銀錠的亮光叫他心頭火熱，一把抓過放在嘴裏一咬，確實是真的，瞧著有五兩，王老頭再看向顧大丫，渾濁的眼眯了起來：「昨兒，我們王家和李家去顧家……這事是你這丫頭攛掇的吧？」
對上王老頭閃動着精光的眼睛，顧大丫不答反問：「我給你的銀錢難道還不夠我借住一段時日？」
王老頭攥著銀錠哈哈笑起來：「住個三五天夠，要是你娘接你晚了，這塊銀錠可就不夠了。」
顧大丫臉色一變。
……
袁掌柜吃得溝滿壕平，捧著吃撐的肚子，帶着一紙契書，心滿意足地坐上馬車回縣城。
送走人的顧蓁蓁，回到四哥的書房，瞧見顧三郎正歪著頭讀桌面上的那紙契書，但顯然有些字認不得了，正抓耳撓腮，她笑了一聲：「三哥，我給你讀一遍？」
顧三郎抬頭見是她，臉色脹紅，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就隨便看看。」說着話就跳離了書桌。
顧蓁蓁也沒強求，將契書折起來放入一個盒子裏鎖好。
「五妹，你，以後能不能教我認字？」
顧蓁蓁有些驚訝地抬頭看過去，顧三郎滿臉通紅，有些緊張：「五妹，你會不會嫌棄三哥笨？我，我以前也上過蒙學，就是沒認真，現在也忘得差不多……」
顧蓁蓁笑着打斷她：「之前四哥開蒙學課，你沒參加，我以為你不樂意學，看來是我想錯了，你既願意，以後每天早上，我們兄妹一起讀書半個時辰。」
顧三郎滿臉高興地應了，而後又嘿嘿笑道：「我之前確實沒想學來着，就是上次張叔來咱家裏，問我識不識字，我，我當時跟他說我識字。」
顧蓁蓁：「……」
頓了頓，她道：「半個時辰不夠，增加到一個時辰吧。要不，咱們現在開始？」早一日開始，早一日叫三哥過了他未來岳父那一關。
顧三郎高興應了，只是等拿起蒙學書，跟着她磕磕絆絆讀了一頁書，便開始打哈欠。
顧蓁蓁眼神橫過來，他忙捂住嘴，不好意思地解釋道：「昨兒擔心你，一晚上都沒睡實，有些犯困。」
顧蓁蓁：「……」
闔上書，她沖他擺手：「三哥先去補覺，咱們還是從明早開始，時間增加到兩個時辰。」
「啊？好。」顧三郎打着哈欠回屋睡覺。
顧蓁蓁這會卻沒有睡意，一時間竟也不知道該幹什麼。
與袁掌柜的合作談好了，契書籤了，酒樓要重新裝修，鐵鍋要定製，所以酒樓這段時間都要歇業，便意味着她跟着休息。
這突然歇下來，她竟有些不習慣。
「啊呃啊呃——」
後院傳來黑驢的叫聲，也將她從百無聊賴中解救出來，她出了書房，來到後院，就看到豬圈旁已經搭好了一個木棚子，黑驢被拴在木樁子上，趙大牛在給它刷毛洗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