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酒席
顧奕辰雙眼猩紅，盯住她質問：「你是非得逼我賣我妹妹是嗎？你想得美，我不會答應！大不了你把那日的事宣揚出去，看到時候誰更丟臉，看你四叔能不能饒過你！」
「你，你言而無信！」
「是你獅子大開口，不知廉恥！」
「……五十兩沒有，十兩你總該有！」
「半兩都沒有！你想要銀子，去找王文博，他不是想求娶你小姑嗎？你找他要，他錢多得花不完，這會正在一品香酒樓宴請整個監舍的同窗，那一席面就不少於五十兩！」
龐懷瑾提起王文博，原本俊秀的臉變得尖酸刻薄起來，顧大丫卻沒有注意到，因為她的身體在顫抖，手臂和後背上還未痊癒的傷口刺疼起來，那不是她對顧家人所說的跌撞摔倒所致，而是王文博給她的懲罰。
再有下次，她毫不懷疑自己會死在王文博的鞭打之下，這也是她得知趙大牛離開后，急於要錢趕往京城的緣由之一。
但事到如今，她想要湊夠去京城的路費，王文博卻成了她唯一的選擇。
狠咬了下唇，眼底蘊起淚水，她哀切地喊了聲「龐二叔」，在他看過來時，迅速揭下蒙在臉上的麻布，又迅速蒙上，低頭哽咽道：「龐二叔，你也看到了，我臉上傷疤醜陋，但我的家人卻不肯出錢給我治傷祛疤，我，我也是被逼無奈找你要錢……嗚嗚嗚……」
在看清她臉上發黑的傷疤時，龐懷瑾承認自己被嚇到了，嚇得他差點倒退，此刻聽到她哭訴，龐懷瑾也沒生出半點同情，只有厭煩，不過他沒表現出來，嘆了口氣道：「若你早跟我說明緣由，我剛剛也不會對你如此惡劣。只是我家境貧困，就算想幫你，也愛莫能助。」
「不，剛剛是我不對，是我為難你了。你說得也對，王公子有錢，但你知道的，這事不能叫我四叔知道，所以我想請你幫我約見他，這事於你應該不為難吧？」
龐懷瑾雙眼眯了起來，他能瞧見顧大丫眼裏的算計，但他最終點頭：「我幫你約他，我之前答應你的三件事就完成了一件。」
……
顧奕辰望着眼前兩層高的酒樓，人來人往，喧囂熱鬧，但他的腦海里卻忽然劃過殘垣斷壁的畫面，那塊燒焦的牌匾還能依稀看到「一品香」三個字……
「顧兄，都到酒樓門口了，你這忽然停住，不會是想打退堂鼓吧？」王文博搖著扇子試探問道。
腦海的畫面散去，顧奕辰看了他一眼，抬腳跨入酒樓，他身後的一眾同窗隨之跟上去。
袁掌柜早已在等候，熱情的迎上去招呼，將他們引至二樓兩個打通的包間，又叫夥計上茶上酒，很是周到體貼。
王文博很滿意，揮手道：「這裏不用你伺候了，出去叫人傳菜，那些什麼新式炒菜一樣都不能少。」
袁掌柜笑容滿面的應了，卻沒有移步，而是看向顧奕辰，見他頷首后才躬身退出包間。
不過這個時間很短，除了周元朴，並無他人瞧見。
周元朴眉頭微蹙，眼神中帶了一絲警惕地看向顧奕辰。
顧奕辰似有所覺，目光輕飄飄地瞥過去，那一眼竟叫周元朴心驚，因為他從那一眼中看到暗沉陰翳，這不是以往那意氣奮發的顧小三元該有的眼神。
瞧見周元朴臉上的驚色，顧奕辰垂眸斂目，抬手按了下睛明穴。
連日雜亂的夢境叫他精神疲憊，心緒也受了影響，不經意間就帶了出來。至於周元朴是否被嚇住，他並不放在心上。
此刻，他在回想昨日的夢境，其中就有他身處的酒樓被燒毀的畫面，但這一切真的只是夢嗎？還是某種警示？
但若說警示，那他夢中那個光怪陸離的世界又是什麼？
高聳入雲的怪異樓宇，飛天的器物，還有不用燈油就能長明的燈火，如此神奇和怪異，便是先賢的書中也不曾有過這樣的描述。
就在那個世界裏，他看到一個與小五長得極像的小姑娘，她那麼鮮活，讓他無法懷疑那個世界的真實。
但她身邊沒有自己這個雙生哥哥，這讓他心中刺痛和不安……
「顧兄，我以這杯酒與你致歉，你我滿飲此杯后，以前的誤會一筆勾銷如何？」
王文博舉著酒杯過來，打斷了顧奕辰的思緒，他抬眸，瞧著王文博眼下的青黑，嘴角勾起一絲諷意，舉起杯中酒一飲而盡。
王文博忙將杯中酒也喝了下去，緊接着咳了起來，怒目瞪視一旁伺候的丁二：「你們上的什麼酒，這麼辣……咳咳咳……」
丁二誠惶誠恐：「回公子，這是酒樓新推出的醇香酒，口感是比之前的清泉酒更為辛辣，但喝過的都說好。公子若不習慣，小的這就給您換清泉酒。」
王文博瞧見一旁的顧奕辰面色如常，心下有些不服氣，擺手道：「不用換，這新酒雖辛辣，但喝着暢快，再給本公子和顧兄滿上，還有在座的各位，誰的酒杯就不許空。」
丁二唯唯諾諾，提着酒壺給王文博倒酒，隨後給顧奕辰的酒杯倒酒時，在酒壺某處飛快地按了一下，無人察覺。
顧奕辰舉起酒杯，清淡的酒味縈在鼻尖，他轉眸朝丁二瞥了一眼，丁二躬身微笑，繼續給其他人倒酒。
「來，顧兄，咱們再滿飲此杯，以後你我就是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王文博說着，就把酒杯一碰，仰頭喝下了去，好似生怕喝得慢了，對方就不肯應似的。
顧奕辰沒有駁他的臉面，再次一飲而盡，喜得王文博不知該怎麼好，連聲叫夥計再給滿上酒，然後拉着顧奕辰繼續拼酒。
顧奕辰來者不拒，漸漸的臉龐泛紅，卻遠不如臉紅到脖子的王文博那般嚇人，周元朴想要阻攔都沒有成功。
等到一整壺醇香酒喝完，王文博已然手舞足蹈，叫嚷着要帶顧奕辰要去享春園開眼界。
顧奕辰忽地將酒杯往桌上一磕，神色冷淡地道：「你喝醉了，該回家了。」
「我沒醉！回家？本公子的家就在享春園……你，你，還有你，還不快過來扶本公子回享春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