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挖牆腳
流水席一直吃到下午才結束，村民都對顧家的席面讚不絕口，有兩家近期有婚嫁喜事，本有意請今日主廚之人幫忙，但聽聞大部分菜都是顧蓁蓁做的，立時打消了這個念頭。
秀才公的親妹妹，一來他們請不起；二來她長得好，喜宴上人來人往，若是被不長眼的唐突了，他們也無法應對秀才公的怒火。
就如那首富之家的公子哥，不就是對顧五姑娘生了邪念，就被秀才公抓住機會，一下子給收拾得流放了。
昨兒去過縣衙外的，無不對顧奕辰敬佩，這消息再傳回村裏，添油加醋的，就更玄乎了。
但有一點是大家的共識，那便是顧奕辰招惹不得，他那雙生妹妹更不是一般人能配得上的。
於是，原本因着她聲譽不佳想要撿漏的人家，飛快打消了那些膽大的念頭，只對她敬著遠著。
顧蓁蓁並不知道旁人的心理變化，但沒有那些好事的大娘嬸子們在自己耳邊念叨有的沒的，她也落得清閑。
尤其是對面的劉大媳婦，今日也來吃席，卻難得沒有陰陽怪氣說風涼話，瞧見她還擠出了一個笑，討好的笑，她雖有些奇怪，但也沒有深想，也沒那時間。
因為流水席快結束時，叔公家的大嬸子拉她一僻靜處，跟她說起了這幾日在石碾村的事情。
聽完之後，她滿臉驚訝：「大嬸子，你是說袁老看上了趙大哥，想收他為徒！」
袁老是石碾村手藝最好的匠人，上次顧三郎去請他做石磨，對方不但拒了，連帶村裏其他匠人也不敢接他的活，這才有了趙大牛跟隨大嬸子去石碾村偷學之事。
雖說是偷學些粗陋鑿石工藝，並不會涉及核心技術，但顧蓁蓁還是有些心虛的，心底打定主意，等琢磨出石磨成品，就將這技藝回饋給石碾村。
但結果出了岔子，對方居然想挖她家的牆根！
不對，趙大牛不是她家的牆根，就是……就是什麼，她還琢磨清楚，就瞧見大嬸子有些欲言又止，她便道：「大嬸子，還有什麼話您就直說吧。」
大嬸子斟酌了一下才道：「是這樣的，袁老家有個么女，自幼體弱，他原想着從徒弟中挑個好的配他這么女，原本一直沒有瞧中的。前兩日他去我娘家，恰好看到大牛幫我娘家兄弟搬石料，三四百斤的石料，他隨手就舉了起來，袁老叫他拿了鑿子鑿了幾下石頭，然後就提出收他為徒。」
大嬸子說到這就適時打住，顧蓁蓁卻一下子明白過來了，袁老這不單是想收趙大牛當徒弟，還可能是想收他當女婿。
不知為何，她心底生出一股異樣的感覺，像是心口有些悶，又似有些開心，為趙大牛能被人看重而開心。
對，她應該替他開心的。
於是，她笑着與大嬸子道謝：「多謝大嬸子告訴我這事，這是好事，我家雖雇了趙大哥，但對他的去留絕不攔阻。」
大嬸子聞言也高興，又請求道：「你知道的，趙大牛不愛說話，我也跟他說不上話，但我瞧着他對你們兄妹親近，大嬸子想請蓁蓁……」話說到這，她忽然意識到這事不好叫未成親的侄女開口，便改口道，「麻煩蓁蓁跟你四哥說說，請他幫我問問趙大牛的想法。」
顧蓁蓁痛快應了：「我一會就跟四哥說，等四哥問完趙大哥的意見，我再告訴大嬸子。」
大嬸子笑着應了，石碾村一個村子的人都是拐著彎的親戚，她今兒這話也算是替袁老探口風，至於她眼前這漂亮得晃眼的侄女，雖與趙大牛之間有些風言風語，但根本不可能成，門不當戶不對啊。
倒是袁老那麼女與趙大牛很相配，一個體弱一個傻點但力氣大，搭夥過日子，又有袁老看護著，趙老六那對欺軟怕硬的不敢找上門，不然石碾村一人一個鑿子，就能嚇得他們屁滾尿流。
大嬸子琢磨著這事多半能成，端著顧蓁蓁執意給她的一碗紅燒肉，喜滋滋地往家走。
等到院裏收拾乾淨，剩下的菜也送給了留下幫忙的族人和村民，顧蓁蓁就叫了顧奕辰去了書房，將石碾村袁老看中趙大牛的事說了。
顧奕辰聽完，眸子一下子眯起，顧蓁蓁下意識地退了一步，有些不安地問道：「四哥你這麼看着我做什麼？」
「你……」顧奕辰張了張口，對上她茫然的眼神，便將沒出口的話咽了回去，點頭道，「我知道了，我會跟他說。」
顧蓁蓁出了書房，便聽到一陣金石相擊的聲音，還伴隨着黑驢「啊呃」的叫聲，她便抬腳往後院走。
後院中，火花四濺，石屑飛揚，偌大的石塊已經被鑿出了一個大致的平面。
顧蓁蓁驚愕地望向趙大牛腳邊的碎石塊，而後目光上移，瞧見他頭也不抬地鑿著石面，汗水自他額上冒出，滑過深邃的眉眼，順着臉頰匯聚在下巴，一顆顆砸落在微敞的胸膛上，滑過肌理，迅速消失在衣襟之內。
心跳莫名有些快，她飛快移開視線，金石相擊的聲音卻在這時停住，男人抬起頭看向她，眼底帶着疑惑。
「小五，娘剛剛在尋你。」顧奕辰走了過來，開口打破了後院的安靜。
顧蓁蓁立時應聲，快步出了後院，但顧奕辰留了下來。
尋到顧陳氏，顧陳氏卻一臉疑惑：「我找你做啥？都忙了一天了，趕緊回屋休息去。」
顧蓁蓁愣了一下，旋即明白四哥剛剛不過是尋個借口支開她，想要單獨跟趙大哥談袁老收徒招婿之事。這原本是她的主意，但一轉眼她為何就忘了？
心底懊惱，還有種說不清的情緒，讓她不知不覺地走向某處，及至只差一步就要跨入後院，她才反應過來。
雖未踏入，但站在入口處，趙大牛的目光一下子射過來，將她想要倒退的腳步定着原地，進退不得。
正懊惱間，趙大牛開口吐出兩個字：「不願。」
他是望着她說的，顧蓁蓁卻很懵，及至顧奕辰轉過身，神色複雜地看向她，她忽然明悟，趙大牛這是拒絕了石碾村袁老收徒的提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