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吃裏扒外

最終，袁老沒有帶走徒弟，卻帶了一紙契書回了石碾村。第二天，又帶着幾名青壯拉着石料和工具來到沙坪村學習製作石磨，其中就有大嬸子的娘家兄弟。

顧家的動靜自然引來村民的好奇，顧蓁蓁也沒攔著，任由他們去後院觀摩，但碾房，不，現在改稱磨房了，磨房關閉着，黑驢啊呃叫喚聲不時傳出，越發引得村民好奇。

沒過兩日，一品香酒樓開始每日一大早上門，拉着滿滿一車的東西返回縣裏。

又過了兩日，有消息自縣裏傳回村裏，說是一品香酒樓新推出一種叫「豆漿」的飲品，引得縣裏居民爭相嘗鮮，沙坪村的人恍然大悟，原來顧家磨房裏新出的東西便是豆漿。

有聰明的村民，立時聯繫到顧家後院裏正在製作的石磨，滿心好奇和心癢，有人旁敲側擊，還有臉皮厚的當面詢問，但顧家都笑而不答，就是一向嘴上沒把門的顧家二房李氏也將嘴閉得嚴嚴的。

李氏當然要保住秘密，因為酒樓豆漿的供應二房就佔了三分之一。

雖然，每月要給顧蓁蓁那丫頭上交那啥專利費，但她一月若能掙個五兩以上銀錢，五百文的專利費她咬咬牙也就交了，況且那丫頭承諾她若一月掙不夠五兩她就退回專利費，不管怎麼算她都是掙的。

如今李氏一整天都喜滋滋的，看見王氏那張愁苦的臉也只是撇了撇嘴，沒工夫與她磨牙，轉身走向磨房查看豆子浸泡情況，得泡得好了，明早磨漿才能細膩奶白。

卻不料王氏叫住她，期期艾艾地說了些娘家外嫁女之類的話，李氏不耐，直接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

王氏猶豫了一下，李氏抬腳就走，她一急，拉住李氏脫口道：「大丫在婆家過得不好，我想她要是學會磨豆漿日子就能……」

「你在說什麼？」李氏打斷王氏，嗓門都拔高了，「你想要大丫截了老娘的銀錢？！」

王氏被她的聲音驚得退了一步，搖頭解釋道：「不會的，酒樓要的量大，就算大丫會了，也不會搶了你那份錢。咱們去跟五妹說，你娘家也可以加入進來，他們有了銀錢日子好過了，也能對你好些。」

李氏沖着王氏呸了一口，叉腰罵道：「王氏你個喪良心的，上次你挑撥娘家過來鬧事，逼得五妹送大丫去縣城差點出事，這還沒過去多久，如今見了好處你就想往娘家扒拉，你這是欺負五妹和娘好性么？」

上次王李娘家人來鬧事，到底是誰挑撥的，主事人是誰，李氏一概不知，但這不妨礙將鍋甩到大房，甩到王氏身上。她一臉憤恨，扯住王氏往正屋扯：「走，跟我去正屋，告訴娘你吃裏扒外的心思，看娘會不會撕了你！」

王氏白了臉，她就是心裏沒底才跟李氏商量的，卻沒料到李氏不但不同意，還要拉她去見婆婆，她連聲哀求：「弟妹，我錯了，我……」

「李氏，你又欺負你大嫂？」顧陳氏皺着眉頭走出來喝問。

「娘，今兒這事錯不在我，錯的是大嫂，」李氏得意洋洋，將王氏心思一股腦說出來，末了還問了一句，「娘，你說大嫂是不是吃裏扒外？」

顧陳氏聽到一半臉色就冷了下來，對李氏的發問隨意點了下頭，目光就定在王氏身上，也沒說話。

王氏卻扛不住，慌張又無措，哭着辯解道：「娘，兒媳沒想扒拉到娘家去，大丫也是您的孫女，她在龐家過得不好，他家為了省錢供龐童生讀書，每日裏就吃稀粥和野菜，連點油星都沒有，我這當娘的不忍心，所以我想着若是她也可以磨豆漿賣給酒樓……」

顧陳氏冷聲打斷王氏：「你這當娘的不忍心，就要拿我女兒的東西去添補你女兒是嗎？」

王氏連連搖頭：「不是的，大丫也會給專利費的。」

院中的爭吵聲那麼大，顧蓁蓁想裝着聽不見都不行，披上外衣走出來，恰好聽到王氏這話，她輕笑一聲：「不用幹活，我一個月白拿五百文的專利費，大嫂覺得我佔了很大便宜是嗎？」

王氏看到她，臉上慌亂更甚，結結巴巴道：「沒，沒有……」

顧蓁蓁沒理會她言不由衷的話，張口報賬：「石碾村一副碾盤二兩銀子，石磨的製作比碾盤更複雜，用料更多，我也不抬價，就定個二兩銀子，你們兩房的石磨我沒收銀錢。」

王氏一下子漲紅了臉，李氏也有些不自在，但叫她主動上交二兩銀子，這不可能，沒有把自己白得的好處再吐出去的道理。

顧蓁蓁沒管兩位嫂子的神色，繼續道：「如今供應酒樓豆漿五日，你們兩房每日供應的量每日遞增，今早是各家一百五十斤，所需黃豆十五斤，如今黃豆店鋪里的售價是兩文一斤，也就是說你們的成本是三十文，今早酒樓給你們結算的錢是每家三百文，你們凈掙二百七十文。如此算來，不用兩日就能交上五百文的專利費，一個月剩下的二十八天掙的錢都落在你們自己口袋裏，只以今日來算，你們一月凈收七八兩銀子。」

李氏一開始還隨着顧蓁蓁的報數掰手指，後來就亂了，聽到最後那「七八兩銀子」，兩眼亮得跟燈籠一樣，驚喜追問：「真的有這麼多？」

顧蓁蓁點了下頭：「半年內只會增不會漸。」半年之後，那就得看這時代的勞動人們複製能力了。

李氏得了她這話喜得不知如何是好，連聲誇讚小姑子是散財童子投胎，又誇她人美心善，總之彩虹屁一套一套的。

就連王氏一向愁苦的臉也泛出光彩，顧蓁蓁的目光轉向她，笑問道：「大嫂，這一月能掙七八兩的活，不過是每日多磨一百多斤的豆漿，你覺得老屋這邊真的干不過來嗎？」

她這話一出，王氏微怔，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顧陳氏嗔了么女一眼：「娘早就說過，娘不怕累，又有小黑拉磨，一天就磨個一百多斤豆漿連懶筋都沒拉開，再加個三四百斤也輕鬆得很。」

這下，王氏終於明白過來，面色煞白，就連李氏也變了臉色，上前捧住顧陳氏的手賠笑：「娘，您勞累了一輩子，現在孫子都有了，就該在家享清福，那些勞累的活您可不要沾手，不然外人都得戳我們這些兒女媳婦的脊梁骨，罵我們不孝順。」

木訥如王氏，此刻也紅著臉點頭應和：「弟妹說得對，娘該享清福，有事您吩咐兒媳。」

顧陳氏呵了一聲，直接戳破她們：「你們要我享清福是假，不想丟了賣豆漿那份錢才是真。但你們別忘了，就算我不幹，這村子裏姓顧的還有好幾家，就說蓁蓁叔公家的大嬸子就與蓁蓁一向親厚……」

李氏一聽就急了，不等顧陳氏說完就喊了起來：「娘啊，咱可是一家人，就算叔公家也跟咱家差一層了，這掙錢的買賣咋能給別家？」

「分家了。」顧陳氏冷漠地回了三個字。

李氏臉色漲紅，很快又興奮地道：「分了可以再合，我和二郎早就想跟爹娘住一塊……」

「你想得美！」顧陳氏白了李氏一眼，又掃過王氏，「之前為何分家，你們心裏都有數。之前蓁蓁琢磨出豆漿這新奇東西，我和你們爹的想法是捂住自己干，是蓁蓁勸說我們兩個老的，說畢竟是親兄妹，有了掙錢的門道不能叫你們在別上干看着，說要大家一起掙錢一起吃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