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7章 唱雙簧
自從王文博被流放，一向與他廝混的周元朴先是被自家主簿親爹狠打了一頓板子，而後被下人架著送去了縣學，且他爹放話了，在他考中秀才前就不得歸家。
周元朴在床上養了好幾日才出了獨舍的房門，然後就發現他瞧不上的酸腐同窗們一大清早就拿着碗往外奔，全無往日所講究的書生風度。
因為縣學里一律不許奴僕伺候，養傷這幾日都是膳堂的人將飯菜送來，如今看到這場景愣了一瞬，而後張口叫住一同窗詢問緣由。
那名同窗本不欲理會，但見是周元朴，只得按捺下來，說起了這「豆漿」之物，以及此物的妙用。
周元朴聞言嗤之以鼻：「什麼豆漿，什麼豆之精粹，皆是出自豆子這等粗鄙之物，但凡有些家資的都不會食用豆子，也只有窮人才會吃，這窮人里你見誰長得個高又聰穎？這不過是那造出豆漿的商家糊弄你們這等沒見識的人。」
周元朴以為自己這番話會讓同窗啞口無言，誰料同窗接下來吐出一個人名，叫他立時變了臉色。
「你說什麼？這豆漿是顧奕辰家裏做的？他從小就喝這豆漿？」周元朴追問，「你聽他親口說的？」
周元朴一開始聽到顧奕辰的名字，下意識縮了脖子，心中生了懼意，因為據他姦猾的主簿爹說，他那酒肉兄弟王文博之所以會被流放是遭了顧奕辰的道，而他也去監牢探望過王文博，從他口中探知當日他之所以落水，是有人擊中了他的膝蓋，而他懷疑那人是顧奕辰。
雖然顧奕辰有不在場的證據，但周元朴莫名相信王文博的話，所以這才是最恐怖的地方。
這也是明明板子不重，周元朴依然要窩在舍里好幾日的原因，他害怕顧奕辰，想着能避幾日是幾日。
今日實在是憋悶了，才從舍里出來，結果一出來卻無意中中傷顧奕辰，他慌忙查看四周，沒看到顧奕辰的身影才鬆了口氣。
同窗雖覺得周元朴那疑神疑鬼的樣子有些奇怪，但也沒有多想，如實答道：「不是顧兄親口說的，是一品香酒樓那邊傳出來的。我們倒是專門找顧兄問過，他只說自家搗鼓出的東西，別的就不肯多說了。但酒樓那邊每日派一名夥計專門給顧兄送豆漿，顧兄慷慨，分了一半給大夥，喝着確實甘甜美味，還飽腹提神，感覺下筆都有神了。於是，大傢伙就請酒樓夥計每日提個三五桶上山，大家出錢買，但酒樓那邊說供應不上，每日頂多兩桶，先到先得……周兄，要是沒有別的事，我就去山門那邊了，或許還能搶到半碗。」
「等等——」周元朴叫住了同窗，猶豫了一下后咬牙道，「我去拿個碗，我跟你一塊去！」
反正一碗豆漿花不了幾個錢，但萬一是真的，他今年或許就能中了秀才，就能離開這無趣的縣學！
抱着試一試的念頭，周元朴跟着同窗奔去了山門，結果很不幸他們連桶底那層豆漿也沒分到，但周元朴有錢啊，兩倍不行就三倍，直到抬價到十倍花了四十文錢從一名同窗手裏買下一碗，這一喝之後就上了癮。
因為這豆漿沒有半點豆腥氣，只有甘醇和香甜，果真乃豆子精粹，顧奕辰沒誆人！
等去了學堂，往日聽教諭講學不到一刻鐘就昏昏欲睡的周元朴，發現自己竟然堅持了兩刻鐘，這讓他驚喜之餘，越發相信豆漿有奇效。
若是顧蓁蓁知道這事，便會告訴周元朴，豆漿不是提神藥劑，他能多堅持一刻鐘，純粹是心理暗示的結果。
周元朴不知道心理學，反正他信了豆漿有奇效，暗搓搓地打算一日喝三頓，喝得多了或許能超過顧奕辰。
有此念頭的不只周元朴，還有別的同窗，畢竟夢想是有的，萬一實現了呢？
被當做目標的顧奕辰，仿若不知道縣學里這股暗涌，每日照常去山門前取走丁二專門給他留的那份豆漿。
又一周后，丁二早晚兩趟，傍晚送的飧食，這其中就有一道豆腐，與豆漿皆取自豆子精粹，千磨百鍊添之某物凝結而成，嫩滑無比，入口即化，滿口余香，若有高湯相合，更是美味無比。
蹭過食的同窗皆被這口感征服，得知一道豆腐的價位只與肉價相當，有些家資的縣學生們主動提出要外賣服務。
反正顧小三元吃什麼，他們也吃總錯不了。
這就是學神的號召力。
結果丁二為難了，因為這不同於豆漿，兩個大桶裝着提上山就行了，豆腐套餐外賣，需要的餐具和配送都麻煩很多，除非能加錢。
聽到加錢，縣學生們猶豫了，周元朴率卻滿不在乎，道：「加錢可以，兩倍三倍的價本公子都吃得起，但你得保證送上來時是熱乎的。」
這個丁二還真不好保證，還是顧奕辰看他為難，提議道：「縣學有膳堂，可以讓村裏每日送一筐豆腐到膳堂。」
丁二登時臉色微變，話語里透出一絲不滿：「顧秀才，這豆腐是我家酒樓率先從貴村採購，又經過大師傅幾番琢磨才烹飪出佳肴，我家掌柜感念你的恩情，叫小的每日給你送餐，但你提議貴村送豆腐入縣學膳堂……這不是劫我家酒樓生意嗎？」
顧奕辰還未回應，縣學生就七嘴八舌地懟了回去，有說酒樓不能太霸道，許那豆腐賣給酒樓就不許賣給縣學膳堂，天下沒這道理。
有說豆腐賣誰不賣誰由生產方決定，酒樓無權干涉。
丁二被懟得落荒而逃，連帶來的食籃也一併帶走，同窗們生出些歉意，更多的是感激，紛紛朝顧奕辰道謝。
周元朴望了眼跑遠的丁二，又望向被同窗們圍住的顧奕辰，摸了摸下巴，他總覺得哪裏不對。
顧奕辰輕飄飄一個眼神掃來，周元朴立時縮了脖子，旋即又沖他諂笑，就算不對，也是別人不對，顧兄沒有半點不對的地方！
當日，顧蓁蓁收到縣學膳堂的訂單，消息還是丁二送的，她不由得笑了起來：「你和我四哥唱雙簧呢。」
丁二嘿嘿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