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胡麻
顧蓁蓁噌地起身，嚇得王氏忙護住了陶碗，一臉警惕：「碗裏沒雞蛋了，只剩下些水，你不會也跟我搶吧？我這肚子裏可還懷着你的侄子……」
顧蓁蓁根本沒理會王氏的話，徑自出了灶屋，直奔西屋而去，差點與剛跨出房門的顧奕辰撞上。
「小五，你這急匆匆的作甚？」顧奕辰拽了她一下，張口問道。
「四哥，你知道芝麻嗎？」顧蓁蓁本是來尋顧陳氏，但沒見到她便順口朝顧奕辰問道。
顧奕辰卻愣了一下：「什麼是芝麻？」
芝麻是榨香油的原料啊！
顧蓁蓁這會依然無法抑制心中的激動，跟顧奕辰描述道：「黑白兩色，或飽滿或乾癟，比米粒還小許多，炒熟后香氣撲鼻……」說到最後，見顧奕辰依然茫然，她不由得緊張，「這種東西四哥你是見過的吧？」
顧奕辰蹙了一下眉頭，道：「你隨我來。」
顧蓁蓁立馬跟上顧奕辰，卻見他來到東廂書房，從書桌下的抽屜里拿出一個麻黃紙包遞給她。
「這是什麼？」顧蓁蓁茫然接過，紙包不到一個巴掌大，包得嚴實，儼然有兩三層的樣子，可見包裹在裏頭的東西更小，她捏了捏，有點軟。
顧奕辰聽到她的問題，面上有一絲訝色，但也沒多說什麼，只道：「你打開看看。」
顧蓁蓁雖不解，但依言拆紙包，果然一層又一層，隨之有一股香甜的氣味飄入她的鼻子裏，漸漸濃郁。
她的眼睛唰地亮了，迫不及待地拆掉最後一層紙包，赫然是一團黑中帶褐之物，香甜撲鼻，她一臉驚喜地沖顧奕辰道：「這裏頭就有芝麻，另一物應該是紅糖。」
顧奕辰先點頭又搖頭：「紅糖說對了，但是另一物叫胡麻，漢代張騫鑿空西域時引進此物，故而名字裏帶了一個胡字。」
其實剛聽到他提及張騫，顧蓁蓁就反應過來，輕怕自己的額頭：「對，它也叫胡麻。不過我覺得用芝字更好，你看芝蘭芝草皆有香氣，而此物也香，喚作芝麻再合適不過。」
顧蓁蓁后一句話那是靈機一動，穿鑿附會，好在顧奕辰並沒有深究，只問她：「你找此物作甚，可是又饞嘴了？」
被誤會的顧蓁蓁覺得自己該捍衛名譽，但眼睛盯着那團芝麻糖，不，胡麻糖，她抑制不住地咽口水，就聽得對面之人輕笑一聲：「吃吧，這本就是我特意給你留的。」
顧蓁蓁驚喜抬頭，剛想道謝，又聽到顧奕辰搖頭道：「這小年祭灶之物，往常我都將自己的一份給你，你便有兩份，只你心軟得很，大丫但凡朝你手上多瞧一眼，大寶二寶哭鬧兩聲，你就巴巴分出去，到最後連自己那份都保不住，故而去年祭灶之後我便將自己這份留了下來。」
隨着顧奕辰的講述，原主的記憶在腦海里浮現。
當地有小年祭灶的習俗，也就是臘月二十三日那日家家戶戶都要祭灶，並把又粘又甜的糖瓜獻給灶王，粘住灶王爺的嘴，讓它「上天言好事，下地保平安」，而這糖瓜便是胡麻糖，用胡麻和紅糖碾制而成。
祭灶之後，顧陳氏就會將胡麻糖均分給小輩，而顧奕辰自稱不喜歡甜食，便轉手給了原主，而後又被原主分給了下面的侄子侄女，最後吃到嘴裏的也就那麼一口。
只是去年祭灶之後，顧奕辰拿走了自己那份，原主當時還有些詫異，但也沒生氣，只當他改變了口味開始吃糖，原也想將自己那份給他，但沒成功，因為她頃刻間被饞嘴的侄子侄女包圍……
「怎麼不吃了？」
顧奕辰的聲音將顧蓁蓁從原主的記憶里拽出來，她抬頭看他，一時間心裏不知是什麼滋味，過了會徑自將紙包推給他：「你也嘗嘗，說不定就喜歡上了。」
顧奕辰一臉嫌棄地撇嘴：「甜兮兮的，齁嗓子，吃過一次就夠了。」
「真不吃？」
「不吃。」
「那我就不客氣了。」顧蓁蓁低頭啃了一小口，碾碎的芝麻油脂溢出，層層包裹着紅糖，那香甜潤滑的滋味兒……直甜到了心裏頭！
瞧見她含着一口胡麻糖美得雙眼都眯起來的模樣，顧奕辰不由得也揚起嘴角，叮囑道：「你就在我這吃，不要帶出去讓大寶二寶瞧見，不然吃不到你嘴裏。」
聽到他這話，顧蓁蓁不知道該說他小氣，還是該說他疼自己，不過這種被人獨寵的感覺……真是太好了！
化開嘴裏最後一粒糖咽下去，顧蓁蓁忍不住搖頭嘆息：「再沒有人會比四哥更疼我，我要嫁不出去，肯定是四哥害的。」
顧奕辰聞言先是得意，而後黑臉，抬手想敲她，但中途收了回去，輕哼一聲：「你不想嫁人，卻賴在我的身上，我可不會讓你如願，我三五年內必能高中進士，找個同年把你嫁出去。」
顧蓁蓁這會對嫁人根本沒想法，她心裏眼裏除了手裏的胡麻糖，便是掙錢！
「四哥，咱家還有胡麻嗎？」她張口追問，然後又啃了一口胡麻糖。
顧奕辰只當她是故意岔開話題，不答反問：「你要胡麻做什麼？」
「榨香油啊！」顧蓁蓁道出自己的目的，桃花眼裏泛著光，又補充一句，「榨麻油，從胡麻里榨出油來，不關是做菜還是做糕點都使得。」
香油，又稱芝麻油、麻油，正是從芝麻中提煉出來的，這就是顧蓁蓁想出的掙錢路子。
顧奕辰聞言怔了一下，從胡麻里榨油的說法他還是第一次聽到，不過他終究聰慧，只過了一會就問道：「可是跟點燈用的桐油一般？」
顧蓁蓁點頭又搖頭：「都是植物油，不過我不知道桐油是如何榨出來的，但我覺得芝麻油能用石磨榨出來。」
後世超市裏，小磨香油可比機榨香油貴不少，她為此特意度娘了一把，然後立馬選擇了後者，因為她……窮！
顧奕辰：「……」
顧蓁蓁卻一把抓住他：「四哥，咱們去找娘要芝麻。對了，咱家的石磨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