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急迫
顧陳氏一錘定音，其他人不管心裏如何想，分家的話題就此打住，至於顧蓁蓁想要脫離顧家的想法更是被摁下，提都不許提。
不過整個顧家的氣氛着實不好，但在顧陳氏明顯面帶慍怒的情況下，誰也不敢多言。
一頓心思各異的朝食之後，顧陳氏冷著臉質問顧奕辰：「昨兒不是說好去縣裏買點心嗎？別傻愣著了，趁早帶蓁蓁去，下午還能趕回來。」
顧蓁蓁聞言有些怔愣，顧奕辰卻是滿口答應，拉着她出了門。
望見兄妹倆走遠的背影，李氏差點咬碎牙：「娘還真偏心五妹，她鬧出這樣丟臉的事，娘還讓她去縣裏吃獨食！」
「你個我閉嘴！早上的事我還沒找你算賬！」顧二郎一臉怒容，「你滿嘴胡咧咧，我前兒哪裏跟你提過要分家？」
「我那不是一時心急說差了嘛，」李氏有些心虛，但很快又理直氣壯，「但去年的時候難道你沒說過分家？」
李氏氣一壯，嗓門就高了上去，顧二郎急忙捂住李氏的嘴，又飛快往四周打量一眼，見四周無人才略鬆了口氣，怒斥道：「你個缺心眼的婆娘，說話就不能小點聲？再說去年是什麼時候？去年四弟拿了家裏所有的積蓄去科考，我這不是擔心他考不上白費錢所以才起了念頭。」
「但現在是什麼時候？現在四弟是秀才，還是那什麼小三元，大家都說他是文曲星下凡，以後保管能中舉人，中了舉人就能當官，咱們也就能靠着他享福了，這個時候我是傻子才會想要分家！」
被捂了嘴，李氏原本怒得要咬顧二郎一口，但聽到他這一通厲害分析，暴漲的怒氣一下子消了，緊接着生出興奮，隨後還有懊悔，等到顧二郎鬆開手，她反倒拉住他的手，壓低聲音憂急地問道：「他爹，那我之前同意分家，四弟會不會記恨我？」
顧二郎哼了一聲：「你現在知道着急了？你當時怎麼就沒這腦子？」
「不對，這分家分明是四弟提的，我同意他的提議，他該感激才對……」
「你個蠢婆娘！」顧二郎忍無可忍敲了她一下，「你還想四弟感激你？四弟最疼的就是五妹，要不是你擠兌五妹，他能提分家？我看你這腦子蠢得沒救了，以後但凡家裏有什麼事，你都不許張口！」
「憑什麼不讓我張口？我也家裏一份子，再說早上的事明明是五妹不對，我還不得了？就算四弟是秀才公，他也不能不講理！」
「你，你個蠢婆娘，你還想跟四弟講理？你是不想等四弟當官後跟着享福了是嗎？」
「當然想啊，我可是他二嫂，他能有錢讀書趕考，可是我這個二嫂從嘴裏省出來的，他不能忘恩負義！」
「行啊，你的理這麼多，你追上去跟他說理去！」
李氏自然沒有去追已然走遠的顧奕辰，夫妻倆也沒繼續吵嚷起來，因為拉長臉的顧陳氏走了過來，叫上除了李氏之外所有勞力去田裏幹活，便是王氏和大丫都拉下。
村外，顧蓁蓁和顧奕辰在趕路。因為這會正是春耕時節，村裏僅有的兩頭牛都在田裏耕田，自然沒有牛車拉客，所以兄妹倆只能用雙腳走到縣裏。
自出家門後顧奕辰就沒說話，顧蓁蓁偷瞄他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顯見還在生氣，她有些心虛和愧疚，打算等他氣消后再開口。
阡陌相連的路面，不過是人走牛行踏出的一條泥地，坑窪石塊常有。
穿着薄底布鞋的顧蓁蓁一開始還在想着如何跟顧奕辰和好，兩刻鐘后完全顧不上了，只一心追着前頭人的腳步，磕磕絆絆的，她只咬牙堅持。
但一個不甚，她的腳尖踢到一塊尖石，疼得她忍不住輕嘶跳腳。
前頭那人立刻轉身，一臉怒容地抓住她的胳膊訓斥：「跟不上就不能說一聲？」
顧蓁蓁抬頭驚喜問道：「四哥你肯理我了？」
顧奕辰滯了一下，旋即甩開她的胳膊冷哼一聲：「連個路都走不好，你還想離家獨立？不出兩日，你就得餓死在外頭！」
一早想好了立身之本的顧蓁蓁下意識反駁：「餓不死，我有技術。」
顧奕辰被她氣笑了：「技術？榨油的技術？且不說縣裏那些店鋪是否會收，不收還好，若是真的收下，有了利益，單憑你一個小姑娘，若沒有顧家在後頭，你只要一冒頭就能被縣裏那些大戶生吞活剝！」
顧蓁蓁被訓得低頭，她不是沒想過這些風險，但不能因噎廢食，辦法總比困難多。當然，她也知道顧奕辰是為自己好，伸手拉了拉他的袖子：「四哥，你別生氣，我知道我錯了，我之前不該腦子發熱叫大黃咬趙老六。」
這便是事情根源，她這錯認得倒是誠懇。
顧奕辰又瞧見她那副討好的小模樣，跟幼時一般無二，心頭不由一軟，只勉強綳著臉訓道：「趙老六是該教訓，但不該由你出手，你是個姑娘家，名聲要緊……現在說這些已然沒用，但你要記住，以後趙家人再來，你就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屋裏不許出來。」
「好，我都聽四哥的。」顧蓁蓁立馬點頭，心底也鬆了口氣，這一關是過去了。
顧奕辰見她點頭如小雞啄米，小臉也是白的，忍不住安慰：「你也不用太過擔心，村裏頭那些長舌之人的議論等我中了舉自然就會消失。」
秀才雖好，但也不過是能稍減田賦的讀書人而已，遠不及能選官的舉人。中舉後門楣提升，官民有別，那些鄉親奉承都來不及，哪裏敢詆毀？
這一點顧奕辰看得極明白，這也是趙家鬧得再凶，他沒打算將小五嫁給趙大牛的緣故。
顧蓁蓁聽到他這番話，便是依然疑心他另有目的，心底也不由得感激，吸了吸鼻子道：「謝謝四哥，但四哥也不用擔心我，我不怕那些閑言碎語。四哥也不用着急趕考，等積累夠了下下屆再去，四哥也不過二十，比許多人都年輕。」
顧奕辰卻搖頭：「不能等，因為咱爹的想法恐怕跟我不一樣。」
他不由得眉頭微蹙，想起之前他爹叫他請趙大牛進屋之事，雖趙大牛徑自走了，但他爹態度不明。而他爹一旦定了主意，自己這個秀才公也不好使。
他心底生出急迫，招呼小五：「咱們先趕去鎮上，別的等回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