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羅衣識人

在糧油香料等店鋪轉了一圈，顧蓁蓁最後只花出一兩銀子買了些許紅糖和蜂蜜。

不是她不想多買，而是店鋪里米粉比米粒要貴上二分之一，足有200文一斗，且那粉質鉻得她指腹發疼，她拍了拍手，無奈沖顧奕辰搖頭：「太粗了，口感會不好。」

一旁招呼的夥計頓時不高興了，下意識想譏諷她不識貨，但瞅見少女那張比桃李還明艷的小臉，還有她身邊雖著布衣但氣度明顯異於普通泥腿子的少年，他憋了半響才憋出一句話：「整個林縣，再找不出比我家糧店更最細膩的米粉，而且我家舂米房是林縣最大的。」

顧蓁蓁聞言扭頭望見夥計憋紅的臉，輕笑頷首：「謝謝你的提醒，我不用去別的糧店浪費功夫。」

夥計被她的笑晃了眼，心跳加速，搖頭結結巴巴地道：「不，不用客氣。你，你要多少，我，我給你裝……」

「不用了，謝謝。」顧蓁蓁道了謝，然後與顧奕辰一道出了糧鋪。

店鋪內，撥動算盤的掌柜撩起眼皮呵斥一句：「人都走遠了，魂還沒回來？」

夥計被訓得醒了神，呆望着門口的視線唰地收回，面紅耳赤，結結巴巴地辯解：「大，大伯，我，我沒丟魂。」

掌柜抬眼望着自家侄兒通紅的臉，忽地笑了一聲：「整個林縣，我陸記糧店米糧處理得最乾淨，要價也最公道，但那對兄妹只問不買，若是他們身着華衣錦服，那便是來自府城以上的大地方，看不上咱陸記糧店情有可原，可是他們卻身着布衣……」

說到這，掌柜搖頭不語，眼裏透出輕視，那年輕夥計的臉漲得越發紅了，喏喏道：「或許，或許他們不是買不起……」

行走在出城路上的顧蓁蓁，並不知道自己被糧店掌柜輕視了，不過她這會也正與顧奕辰談及糧店所見。

「若那夥計所言是真的，四哥，咱們或許有另一條掙錢的路子。」

瞅見她談及掙錢就發亮的桃花眼，顧奕辰不由得笑了：「我看你現在都快成財迷了，米糕還沒做成就惦記着別的掙錢路子，當心貪多嚼不爛。」

顧蓁蓁根本沒被打擊道，依然興緻勃勃道：「我不是貪多，這兩者本就相關，其目的都是為了做出美味米糕。四哥，你想啊，咱們要是能改進碾米工具，碾出更細膩的米粉，不但能降低原料成本，米糕的味道也會更好。四哥，你會支持我的吧？」

見她微仰著頭，蘊著光的桃花眼滿是期待和信任地望着他，顧奕辰差點立刻點頭，好在最後關頭穩住了，提及另一個問題：「早先的時候，咱們商定的是做好米糕直接賣給糕點鋪，但現在得避開王彰，他家的糕點鋪必然不能去了，而整個林縣只他一家糕點鋪，這便意味着這條路斷了。如今，你可想好別的路子？」

見她張口，顧奕辰又補充一句：「沿街叫賣不行，糕點價高，絕非普通百姓吃得起。吃得起的人又講究，大多不會選擇沿街叫賣的糕點。」

顧蓁蓁還真想過沿街叫賣這一條路，但被顧奕辰一提醒就想起這個時代畢竟不同於後世，糧食產量低，賦稅又不低，平頭百姓一日兩頓還有青黃不接的時候。所以，在她眼裏粗糙的糕點，於普通百姓而言都是稀罕物，若是沿街叫賣便是成本價都捨不得買，更何況數倍於成本的高價了。

因此，目標客戶就只有那些有閑錢的大戶人家，而這樣的人家又是要臉面的，見着沿街叫賣的糕點只會嫌棄。

若是置辦店鋪，以顧家現在的境況，或許能咬牙拿出租鋪面的銀子，但顧家並非每一個人都相信她，又有時常找存在感的李氏，她幾乎能想到，只要她一提銀錢，李氏絕對能仗着肚子鬧得雞犬不寧。

見小五愁得小臉都皺起來，顧奕辰看着可樂，道出實情：「其實，爹娘根本沒指望你真能做糕點掙錢，他們不過是怕你在家悶壞了，叫我陪你出門透透氣。既然事有不成，咱們就回家，買好的材料你可做了糕點自家吃，總歸比店裏買來要實惠。」

「原來四哥你也不看好我，我還非得做成不可！」顧蓁蓁氣惱瞪他，餘光瞥見前方有一酒樓，人進人出很是熱鬧，她的腦海里忽地閃過一道靈光，「有了，我想到法子了，咱們進酒樓！」

顧奕辰順着她的視線，抬頭望見前方酒樓正是之前王彰提及的一品香酒樓，眉頭不由得蹙起來，但見她興沖沖地奔過去，摸著袖袋暗道了聲罷了，難得小五高興，便緊著袋裏的銀錢點兩道她喜歡的菜，等回頭他去書鋪多抄幾本書就行了。

打定了主意，顧奕辰便快步跟上她的腳步，至於她說想到什麼法子，他並沒有當真。

酒樓大堂里座無虛席，夾菜的勸酒的，還有肩搭白巾的青衣夥計舉盤提壺穿梭其間，熱鬧非凡。

有眼尖的夥計瞅見顧蓁蓁兄妹倆進來，立刻迎上去，只是掃見他們身上的布衣素釵，面上就透出一絲為難：「二位客人，大堂已無位置，你們可否稍等片刻？」

顧蓁蓁聞言一愣，抬頭望了眼樓梯，見夥計並沒有繼續介紹二樓單間的意思，便有些瞭然，而她並不打算打腫臉充胖子，便對夥計道：「我可以先看看酒樓的菜單嗎？」

「你是要看菜牌吧？喏，上頭掛着，客人先自己看，小的忙去了。」夥計急急抬手朝前頭掛滿菜牌的牆面一指，轉頭滿臉笑臉迎上后一波進來的客人，「三位客人，二樓有單間，這邊請！」

望見夥計忙不迭離開，顧奕辰眸子沉了下來，顧蓁蓁瞥見，笑着拉了拉他的袖子：「四哥，我進來不是要吃飯，就是想看看這家酒樓是否有點心售賣……」

只她話未說完，前方傳來一道笑聲：「可是顧小三元當面？自去年縣令大人在此宴請您和數位秀才公，小老兒一直期盼您能再次光臨鄙樓，今日終於如願。」

顧蓁蓁微頓，循聲望見一花白鬍須的緞袍管事滿臉熱情朝這邊走來，而他的嗓門不低，引得四周的人都轉頭望過來，也包括剛進門的那波客人，以及迎上去的夥計，後者臉色唰地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