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決斷
王氏與李氏兩妯娌進來搶活干，李氏又對着顧蓁蓁示好，滿臉殷勤的模樣瞧得顧陳氏剛剛消下去的火氣騰地又冒出，張口呵斥：「你進來幹嗎？這會肚子不金貴了，不怕蓁蓁不小心又『撞』上你的肚子？」
李氏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婆婆這是在算之前她故意撞小姑子的帳，當時她一心想要擠兌走壞了名聲又惹上事的小姑子，但現在小姑子的前程可大不一樣咯！
她不顧肚子趕來灶屋獻殷勤，本就是要想與這小姑子修復關係，被婆婆擠兌一下又算什麼？李氏滿臉帶笑給了自己一巴掌：「哎呦，娘我錯了。蓁蓁，嫂子也給你認個錯，你別跟嫂子一般見識。以後等你嫁到王家，你二哥和嫂子是你的娘家人，也是你的馬前卒，你指哪我們就打哪……」
顧陳氏一開始聽李氏認錯，臉上神色稍霽，但緊接着又聽到她不著四六，登時怒了：「李氏，你是一晚上都等不了嗎？行，分家，現在就分！」
李氏懵了：「娘，我又說錯什麼了？幹嘛要分家啊？不分，我們二房不分，蓁蓁眼見要嫁進王家當少夫人了，咱家哪有分的道理，這不是讓人看笑話嗎？大嫂，你拉我幹什麼？我又沒說錯話。」
翻著白眼掙開王氏的拉扯，李氏也不看婆婆黑透的臉，轉頭涎著臉沖小姑子道：「蓁蓁，二嫂知道之前與你有些不愉快，但舌頭跟牙齒打架，一家人哪會沒有磕絆？就比如我，我還在娘家當姑娘時，我那幾個兄長還有嫂子們一貫愛指使我，我當時就覺得他們忒不是東西，想着以後嫁了人再不理他們……」
顧蓁蓁挑眉，很是神奇地看着李氏唾沫橫飛地拿自身舉例，她沒打斷，是想看李氏還能說出什麼話來。李氏卻以為說動了她，原本收著的下巴也抬了起來：「但嫁了人我才知道啊，最親不過娘家人，不然在婆家受了欺負，都沒人給你撐腰。這麼簡單的道理，蓁蓁你這麼聰明，一定聽得明白吧？」
顧蓁蓁聽到這裏忍不住笑了，她也不提之前李氏死活不肯回娘家養胎的事，只點頭道：「二嫂這理說得深入淺出，我哪能聽不懂？」
李氏頓時面露得意，正想趁熱打鐵，又聽得小姑子道：「我聽懂了，二嫂的意思是我要是不肯跟二哥二嫂和解，不願勸說娘放棄分家的念頭，你們就不認我這妹妹。」
李氏一開始還點頭，但聽到最後忽然覺得不對，她張口想說自己沒這麼說，但已經沒有開口的機會了，因為顧陳氏怒極反笑，連說三個好字：「好，你們二房真是好樣的，如今還帶威脅上了！好啊，立馬分家，以後你們夫妻不僅不用認蓁蓁這個妹妹，還可以不認我們這對老不死的！」
顧二郎雖跪在院中，但一直抻著脖子聽灶屋動靜，聽到這裏他就知道遭了，一下子跳起，大喊著衝過去：「李氏，你又胡說什麼？你腦子壞掉了，什麼胡話都敢往外蹦，你是不是不想跟老子過了？啊！」
見自家男人衝進灶屋沖自己大喊大叫，一副要吃了自己的模樣，李氏被嚇著了，又驚又委屈：「我說錯什麼了？我都是照你教我的話說的……」
聽到李氏將責任推到自己身上，又瞧見他娘臉上的冷笑，還有慢他一步進來的親爹也是一臉冷漠，顧二郎一口氣差點沒喘上來，他立時眼前的蠢婆娘了，轉向爹娘急聲辯解：「爹娘，你們別聽她胡說，兒子沒教她說不認妹妹，不認爹娘的話。」
顧陳氏冷笑不語，顧伯山倒是瞧了顧二郎一眼，問：「你教了什麼？」
見爹還願給他解釋機會，顧二郎面上微松，立刻回道：「兒子只教李氏過來勸娘不要分家，兒子不想分家，兒子想一輩子侍奉爹娘，孝敬爹娘，絕不敢忤逆不孝。」
顧伯山聞言點頭：「你很有孝心。」
顧二郎成親數年有兒有女，卻還是第一次得到親爹的讚許，顧二郎高興壞了，笑得嘴都快咧到后耳根上了，連聲承諾：「爹您放心，兒子一定說到做到，一定好好孝敬你！」顧伯山不置可否，他站在灶屋門邊，偏頭沖院中還跪着三個兒子道：「你們也過來，我有話要說。」
顧蓁蓁聽到顧伯山這話，心就提了起來。因為之前不管顧陳氏如何怒氣沖沖說要分家，說要把四個兒子都分出去，顧伯山都不置一詞，這並不代表他同意顧陳氏的氣話，也不代表否決，而是他還沒有做出決斷。
但他現在聚集兒女到他跟前，十有八九是要宣告他的決定。
而她也不像顧二郎那般自信，相信顧伯山把兒女叫到跟前只為了說教。
四哥顯然也有所猜測，他起身最慢，朝這邊走來時也慢騰騰的，又低着頭瞧不見神色，但想來肯定不是開心的神色，顧蓁蓁有些着急，沖着顧伯山的背影張口喊「爹」，但只吐出個氣音，就被顧陳氏按住了手，她沖她搖頭，低聲道：「你爹是一家之主，他作了決定的事，誰也勸不了。」
顧蓁蓁何嘗又不知道這個道理，只是想再試一試，但顧伯山明顯聽到她的喊聲，卻沒給她半個眼神的回應，她感到無力，也很愧疚，因為不管顧家四兄弟本性如何，若是沒有她的事激化矛盾，短時間內肯定走不到分家的地步。
她來自後世，對於分家並不排斥。相反，她覺得分家不失為解決兄弟姐妹矛盾的一方良劑，但有個前提是顧家沒有志在科舉的讀書人。
這個時代對讀書人名聲太看重了，而顧奕辰恰好卡在科舉途中，若是真被爹娘分出去，怕是很快就有心生妒忌的人上告他不敬父母，不堪為讀書人，他的科舉資格都可能被剝奪。
該怎麼辦？
顧蓁蓁心底憂急，還沒想出辦法，就瞧見顧奕辰已然走近，隔着房門沖她搖頭，張口無聲說了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