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認命

李氏嘴皮利索，上下翻飛間就給顧大丫摁了個罪名，顧大丫嘔得要死，張口要辯駁，顧大郎一步上前，揚手扇在她臉上：「你個孽障，小小年紀心思歹毒，老子後悔沒在你生下來的時候就把你丟進糞坑！」

顧大郎動作太快，離得最近的王氏反應過來時巴掌已經落下了，她慌忙抱住被扇得踉蹌的女兒，紅着眼眶沖顧大郎搖頭：「他爹，大丫是咱的女兒呀，她什麼性子你還不知道嗎？她從小懂事乖巧，照看大寶二寶的時候受了委屈都不會吭聲，哪裏會去做傷害三寶的事？」

李氏聞言冷笑：「都說大嫂性子軟，我卻沒聽說性子軟的人上下嘴皮一翻就能顛倒黑白。你倒是說說，我家大寶二寶何時欺負你的乖女兒了？你女兒差兩年都要及笄了，我家大寶二寶不過四歲，他倆聯起手來能搬得動你女兒的大腿嗎？」

李氏語氣咄咄，王氏明知對方是強詞奪理，但嘴笨口拙無法辯白，李氏越發得意，挺著還未顯懷的肚子沖向顧大郎：「大哥，不說大寶二寶，就說我這肚子的三寶，前幾日可是差點折在你女兒手上，如今日日吃雞蛋都養不好身子，若我再答應把三寶過繼給你們，三寶怕是生不下來了。」

李氏這話讓原本有些懊悔動手的顧大郎頓時急了，再次揚手扇向顧大丫，但被顧陳氏喝住：「大郎你腦子是進水了嗎？什麼人挑撥兩句，你就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打自己的女兒？」

「娘，我……」顧大郎想解釋，又被顧陳氏瞪了回去，「你什麼你？你給我閉嘴，一邊老實獃著！」

訓完顧大郎，顧陳轉過頭又罵顧二郎：「你個糟心玩意，三寶還沒生出來你就拿他來鬧得大房父女離心，你夠厲害啊！」

「娘你又罵我？我難道不是好意？」顧二郎一臉氣憤，咬牙恨聲道，「行，不管我做什麼娘都看不上，那我不過繼了還不行嗎？！」

顧大郎頓時急了，不顧顧陳氏急聲表態：「二弟，大哥知道你是好意，你把三寶過繼給我，我一定會把他護在手心裏，不讓他受半分委屈。」

顧二郎冷哼一聲：「就算我相信你，但你能保證大嫂和大侄女能待三寶好？反正我不放心，三寶不能過繼給你們，就算分家后我們二房吃喝不上，頂多我們一家子一塊餓死！」

顧二郎佯裝強硬地放下狠話，心底卻琢磨著一會兒如何做戲才能哄得憨厚的大哥給出最多好處，卻不料等了片刻也不見大哥吭聲，反倒見着兩行清淚順着大哥黑瘦的臉往下流，他暗道糟糕，玩脫了！

大哥是真的憨，還是不帶拐彎的那種，可真是難為他了。

顧二郎心底吐槽，一邊沖自家婆娘擠眼，示意她給他搭台階。

李氏點頭表示明白，挺起肚子抬着下巴，輕蔑掃視大房一家三口：「你們就認命吧，三寶不會過繼給你們，就算以後我再生四寶五寶也跟你們沒關係。」

顧二郎傻眼，然後怒了，咬牙瞪向李氏，這蠢婆娘是天生克他的嗎？

爹娘鐵了心要分家，他就算再鬧也沒有用，如今不用過繼三寶這事拿捏住大房，難道指望他一人就能侍弄好分給他的田地，種出養得活六張嘴的糧食？

瞧見自家男人雙目赤紅，瞪向她的眼神如要吃了她一般，李氏嚇了一跳，還很委屈：「他爹，你瞪我幹什麼，我看你眼神說的話，我沒說錯……吧？」

李氏語氣越來越弱，最後的尾音都有些抖了，顧二郎深吸一口氣，打算不要台階自己硬上，但這時顧伯山一個眼神掃過來，他身體一僵。

顧伯山收回視線，看向滿臉灰敗的顧大郎，開口道：「孩子的事不着急，你和王氏都還年輕，日後未必不能繼續生兒育女。」

親爹難得溫聲勸慰他，但顧大郎卻聽不進去，滿臉苦澀搖頭：「爹您不用勸我，都這麼多年了，要能生早生了。就算二弟說的，我沒有生兒子的命。」

顧二郎：「……」我其實想自打臉，但咱爹不給我機會。

顧伯山瞧了眼一直埋在王氏懷裏抽噎的顧大丫，沖着顧大郎聲音一沉：「就算沒兒子，你還有大丫這個女兒，大不了以後招婿。」

顧伯山這話一出，滿場寂靜。

顧大丫猛地從王氏懷裏掙出，頂着半張紅腫的臉望向顧大郎，顧大郎卻沒瞧她，激動地沖顧伯山搖頭：「不行，大丫怎麼能招婿？以後別人還不得笑話咱家？不行，一定還得有兒子……」

顧二郎本來提起的心，聽到顧大郎這話頓鬆一口氣，扯出一絲笑道：「大哥，其實我……」

但他剛起了個頭，顧大郎就將後腦勺對着他，沖着顧三郎緊張問道：「三弟，大哥對你可好？」

顧三郎很懵，下意識點頭：「還，還好吧。」其實他跟大哥年紀相差大，大哥也沒帶過他，大哥性子悶又一心侍弄田地，兄弟倆交流實在不算多，但要說大哥對他不好肯定不算，所以他給出了一個委婉的答覆。

但不料顧大郎得了他這話兩眼放光，一把抓住他的手道：「三弟，大哥以後能對你更好，等你成親后你能不能過繼個多餘的兒子給我？」

顧三郎傻了，他娘還沒給他說親呢，大哥就要他過繼多餘的兒子？！

再說了，兒子哪有多餘的？生得再多也不嫌多！

但對上大哥蓄著淚滿含期待的眼神，顧三郎實在說不出拒絕的話，餘光瞥見顧奕辰，立刻有了主意，抬手朝他一指：「大哥，你怎麼不問問四弟？他腦子聰明，生的兒子肯定也聰明，以後說不得也能讀書科舉。」

顧奕辰沒料到這火最後燒到自己身上，他哭笑不得：「三哥，我還要讀書科舉，不知哪年才會成親，孩子就更沒影了。」

顧大郎聽到他這話眼神一暗，別過頭嗡聲道：「三弟，你別開玩笑了，四弟是要做官的人，他的兒子也是官家公子，我哪有臉讓官家公子認我這泥腿子當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