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規矩
顧二郎臉上白了又青，青又轉黑，最後甩手恨恨道：「我不知道你在胡扯什麼！」
「二哥，你有事可以跟我直說，不用扯到小五身上。」顧奕辰折返回來，神色淡淡地沖屋內的顧二郎道。
顧二郎似沒料到他會回來得這麼快，臉上慌了一瞬，急忙辯解：「四弟你別聽五妹胡扯，根本沒有的事。」
「這麼說二哥沒有事找我幫忙？」
「……沒有。」顧二郎咬牙否認，他要是認了，豈不是自打臉？改日再找他就是了。
顧奕辰似相信了他的話，點頭道：「今日是咱們分家的頭一天，我原想着二哥若開口找我幫忙，若不難辦我會應下，日後卻不會了。如今二哥既說無事，那我就放心了。」
說完，他招呼顧蓁蓁一起走。
顧二郎愣一下才反應過來，追出來拉住他：「四弟，你這話什麼意思？我今日開口你能應，我日後再開口你就不肯再應了對嗎？」
顧奕辰點頭。
顧二郎急了：「四弟，咱們是親兄弟，你真要這麼絕情？你就不怕村裏人戳你脊梁骨？」
顧奕辰很奇怪地看他一眼：「二哥，你今兒沒出門嗎？」
「這跟我出門不出門有何關係？」顧二郎沖他反問，心底卻隱隱生出不妙。
顧奕辰沒有回應，顧蓁蓁卻輕笑一聲，替他答道：「二哥若出了門，就會聽到滿村的人都在誇讚四哥友愛兄長，寧願負債也要給予兄長公平……」
不等她說完，顧二郎的臉色就變了，昨夜接過借據時他還在想老四是不是讀書讀傻了，但現在他明白了，傻的是自己，老四再姦猾不過，他只用了兩三百兩銀子的借據就換了好名聲，日後自己再對外說他對兄弟絕情，村裏人也不會相信。
想明白后，顧二郎又氣又惱，瞪着顧奕辰衝口道：「大不了我把借據……」
但那個「還」字在舌尖上轉了兩圈都沒能吐出去，那可是八十五兩銀子，他一輩子都沒摸過那麼多銀子！
瞧見顧二郎糾結萬分的神色，顧蓁蓁笑了一聲，替他說完後半句：「二哥打算還借據給四哥？」
顧二郎瞪她一眼，轉向顧奕辰扯出笑臉，又轉了話題：「四弟，我剛剛想起今兒真有一事要請你幫忙。」
顧奕辰注視着顧二郎，及至他心底發虛時才開口：「何事？」
顧二郎頓時露出喜色，語氣飛快地說道：「四弟，你看你侄兒大寶二寶沒幾日就滿四歲了，性子還這般不穩當，我就想請你替他們開蒙學些道理，日後進了學塾也能比別人家的娃伶俐。」
剛聽顧二郎起頭，顧蓁蓁眉頭就皺起，她急忙沖四哥搖頭，示意他不要應下。四哥卻給了她一個安撫的眼神，靜待顧二郎說完，不急不緩地說道：「孩童開蒙通常在五歲至十歲之間。」
顧二郎一臉不以為然：「四歲與五歲不過差了一年了，你早點給他們開蒙，他們也能早點科舉，說不定他們十二三歲就能考中秀才，於咱們顧家也是光耀門楣的事。」
四哥八歲開蒙，十四歲中秀才，顧二郎這是打定主意要讓他兒子超越四哥，想得倒是很美。
顧蓁蓁心底嗤一聲，她倒不是覺得大寶二寶蠢笨，而是這對雙生子被顧二郎與李氏教壞了性子，若不下大力扳正性子，眼下連安靜坐一刻鐘都做不到，更別提讀書識字了。
想到此節，剛剛的憂心也散去，不過她沒有提醒四哥，因為他必然早就想到了。
果然，在顧二郎得意說完后，顧奕辰點頭道：「我可以給他們開蒙，但當我的學生得遵守我的規矩。」
顧二郎先是大喜，隨即又緊張，追問他：「什麼規矩？四弟你可不能故意折騰大寶二寶，他們可是你親侄子。」
顧奕辰眼皮一掀，淡淡地道：「二哥有此顧慮，可以另找人給他們開蒙。」
顧二郎被噎住，顧奕辰卻不再理會他，轉頭對顧蓁蓁道：「小五，你去大叔公家跟他說一聲，以後每逢我休假，只要是村中顧姓一族的孩子，若願意跟我開蒙，每日辰時到我書房來讀書一個時辰……」
顧奕辰話未說完，顧二郎先急了，打斷他道：「四弟，不是給大寶二寶開蒙嗎？你還叫上別人家孩子做什麼？你不嫌累啊？」
「兩個是教，多幾個也是一樣教。」顧奕辰瞧了顧二郎一眼，提醒道，「叔伯家的孩子也姓顧，明日等他們來了，二哥就不要說這些外道的話。」
顧二郎被噎得臉都紫了，顧奕辰繼續道：「二哥也放心，叔伯家的孩子過來也一樣遵守我定下的規矩，並非單獨針對大寶二寶。」
一次質疑就讓自家娃多了一串「同窗」，顧二郎心底悔得腸子都青了，這會哪敢再多說什麼，只賠笑道：「二哥剛剛說錯話了，四哥別跟我一般見識。」
顧奕辰淡聲道：「不會。」
顧二郎鬆了一口氣，隨後又忍不住追問：「這開蒙有哪些規矩，你先跟二哥說說，我就算擰掉大寶二寶的耳朵也得讓他們記住。」
顧奕辰沒有吊他胃口，開口道：「規矩很簡單，上課聽講不得吵鬧，下課完成作業隔日檢查，吵鬧一次記過一次，課業沒完成記過一次，累計三次直接開除。」
聽到最後一句，顧二郎臉色頓變，叫了起來：「三次就開除，四弟你這規矩太嚴了吧！」
雖然自家兒子怎麼看怎麼好，但他還是知道大寶二寶並非坐得住的性子，光是上課不得吵鬧這一條就能罰得他們被開除。
顧二郎還想再爭取，顧奕辰已經轉過頭，沖顧蓁蓁道：「小五，你將這些規矩告訴大叔公，若是那些孩子做不到，就讓他們不用來了。」
顧蓁蓁偏頭看了眼面色發青的顧二郎，笑着應道：「等我放下糕點，我便過去告知大叔公。」
說完，端著蒸籠走向小東屋，院中瞧見瑟縮著身子的二妮，便朝她招手：「二妮過來，小姑請你吃糕點。」
二妮眼睛一下子亮了，今早爹娘不痛快，朝食都沒讓她吃，這會肚子都在打鳴。只是剛要奔過去，就被一雙陰沉的眼睛盯住，那是她親爹。
二妮身體抖了抖，紅着眼沖小姑搖頭：「小姑，二妮不饞。」
顧蓁蓁瞧見小姑娘紅著的眼眶，也瞧見顧二郎陰沉的眼神，便明白顧二郎這是恨上二妮這親生女兒了。
這其中有她的緣由，之前二妮說出大寶二寶撞到李氏的事也是為了幫她，她不能不管二妮。
想了想，顧蓁蓁再次朝二妮招手：「二妮過來，日後你就跟着小姑吃住。」
這話一出，二妮愣住了，紅透的眼睛一下子迸出亮光，似難以置信，又極度激動，但這激動被一聲冷笑打斷。
「五妹，二妮是我的女兒，你這不問我一聲就要走不太合適吧。」顧二郎臉色陰沉，他剛剛是沒騰出手，這才沒收拾二妮這吃裏扒外的臭丫頭，顧蓁蓁想將她要走，門都沒有！
看見親爹眼底的狠意，二妮嚇得臉都白了，飛快衝到小姑身後，抓着她的袖子哭了起來：「小姑，你別把我送回二房，我爹會打死我的……嗚嗚……」
顧蓁蓁拍着她的手安慰：「二妮別哭，你跟着小姑，小姑不會讓你爹打你。」
顧二郎冷笑：「顧蓁蓁，家都分了，你莫管得太寬，二妮是我的女兒，我想打就打，誰也攔不住！」
他說完，就回屋從灶膛里抽出一根燃著的柴火，但剛走出灶屋，迎面一個耳光啪地扇在他的臉上。
「顧二你個混賬東西，你想打誰，老娘先打你！」